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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搞不懂自己怎麼居然會沒有垮下,大口大口透氣,乾焦嘴唇跟著一陣陣哆嗦。揹包皮帶擦得皮肉生疼,腳下象有兩團烈火。他就是想說話也開不出口。
因為從胸口、嗓子,一直到嘴巴,都象被一方毛氈給緊緊捂住了。連自己衣服上那鑽腦刺鼻地惡臭他都已經聞而不覺了。這樣累死累活,自己身板倒竟然也頂了下來。他原本是個生性慵懶的青年,除了非幹不可活兒以外。
他們跌跌撞撞走在一條小路上,讓泥漿吸住了鞋,得一腳腳地使勁拔。
李東直一直是在炮後邊推,有時推到泥濘深處,炮陷住了,他就去幫著那個少尉一塊兒扛起來,不過他這些行動現在已經都是無意識行動了。抓住輪軸把炮往起拉,這要多受多少折騰,他已經都不大覺得了。
他指頭已經根本握不攏,有時拉了半天拉不起來,炮還陷在泥裡。自己手卻鬆了也不知道。
隊伍前進速度也比出發時愈加慢了,有時候一門炮拉了十五分鐘還走不上一百米。時不時還有人昏倒,那就只好由他倒在路邊,等甦醒過來再獨自一人摸回去了。
後來終於從前隊傳下來一個口信:”加把勁吶,快要到啦!”這話倒也暫時起了點鼓舞人心地作用,大家雖說幹得勞累,可也畢竟又看到了一些希望。
第三章 向摩天崖挺進(17)
但是順著小路每次轉過彎去,擺在前面卻總還是泥路一條,烏黑一片,漸漸大家就都感到灰心絕望了。他們有時可以呆上分把鍾一動不動。
現在再要把身上那點力氣都拿出來撲在炮上,是愈來愈困難了。每次一停下,簡直就不想再走了。
在前方,他們碰到一道溝壑切斷了路,下溝坡極陡,溝底是一條多石地小溪,到對岸又是一道險坡如削而起,足有五、六米高。這也就是那個軍官所說的小河了。一到溝邊,隊伍就完全停下了,掉隊的也都趕上來了。
一組組士兵各自依著次序,等前一組先過去。要在黑夜裡把炮送過這麼條小河,再順利也總是件大費手腳的事,花時間當然也少不了。滑下這邊坡岸時得用力把炮拉住,免得翻下溝底;到了小溪裡又得把炮托起,跨過滑溜石塊。上對坡那就更得下死勁把炮一步步往上頂。坡上濘滑,沒個踏腳處;特別是上對坡時候好容易都快到頂了,結果卻常常功虧一簣,還是眼睜睜由著炮又滑下了坡去。
他們手上立刻就感覺到這鐵傢伙象是要脫手而去,他們只得死死拉住,說什麼也不讓這鐵傢伙跌到溝裡摔壞了。這樣狠命一使勁,剛恢復一點精力頃刻又消耗了大半。
等到把炮運過了小河,他們那份累,已經不下於剛才路上最累的時候了。
他們停了一會兒,鼓起了身上僅剩地那一點力氣,又拼著命上對坡去。
李東直氣喘如牛,指揮起夥伴來聲嘶力竭,那聲音彷彿都是從胸腔哪個角落裡硬擠出來的。
“對對,推呀……推呀!”就在他的吆喝聲中,三個人象不知道痛苦似的,把炮死命往上推。
那炮卻犟得很,總是不大肯上,而且愛耍調皮,弄得他們兩腿打顫,腳裡力氣漸漸枯竭了。
他大叫:“挺住呀!當心別脫手啦!”他們在炮後死死頂住,把腳拼命往坡上溼軟泥層裡插。
他又叫一聲:“再推一把呀!”
三個人死活把炮又往上推了幾尺。
張豐成覺得體內象是有根帶子已經繃得過了頭,隨時都可能突然斷裂。
他們又歇了一口氣,然後總算又推上了幾米。這樣一分鐘一分鐘,漸漸離坡頂愈來愈近了。
到了距頂上大概只有四米的地方,張豐成力氣終於接不上來了。顫抖地手腳還掙扎了一下,心想哪怕能再擠出那麼一點點力氣來也好,可是看來他是徹底垮了,他只是昏昏沉沉撲在炮後——除了自己這七十公斤重癱軟地身子,再也拿不出什麼去頂住這炮了。
炮滑下來了。他把身子一讓。於是全部壓力就都落在一邊一個推著輪軸兩人手上。
他這裡一鬆手,他們那裡就只覺得好象頂上衝下個人來,一頭猛撞在炮上。
李東直起初還抵死不放手,可是輪子趁勢往下滑去,逼得他指頭一個接著一個都鬆開了。
他剛用嘶啞地嗓子喊了一聲,“留神!”炮就轟隆一聲,衝下溝底去了。
三個人也連滾帶爬跟在後邊摔了下去。
炮撞上了溝底石塊,一個輪子完全撞壞了。
他們在黑暗裡圍著炮東探西摸,彷彿一群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