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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幹這種事。每次見到那些目光灼灼的怪獸,張著血盆大口,獠牙上滴滴答答滴著口水,他惟一想做的事就是同它們交朋友,然後問問它們的風俗、宗教和求偶習慣什麼的。這種虛擬遊戲他只玩過屈指可數的幾次,每回都是過不了幾關就敗下陣來。現在想起來,在生活這個巨大的虛擬遊戲裡,他也沒過幾關。
天色幾乎全黑了。這正是隱藏秘密、幽會情人或傳遞資訊的時間。是輕輕相碰的酒杯發出脆響、或“噗”地一聲開啟瓶塞的時間。
西天的雲層和山巔還殘留著一抹微紅,倒映在幽暗山坡上的水塘裡,閃爍生光。依稀有幾個模糊的灰影向那裡移去,距離隔得太遠,幾乎什麼都看不清,感覺上就像是眼睛疲勞時,視網膜的桿狀細胞和視錐細胞產生的遊移不定的光斑——只是些支離破碎的視覺訊號——不過經過許多個夜晚和清晨的觀察,他知道這些灰影並非錯覺,而是一群在高原覓食的謹小慎微的野山羊。它們同方圓數哩內的其他動物一道被吸引到這個池塘邊,因為該區域的水分,無論來自冬季的降雨還是夏季的風暴,絕大部分都被佈滿小孔的石灰岩給吸乾了。在視野特別清晰的晚上,湯姆甚至可以望見幾顆星星在水面閃動,彷彿自夜空落人了池中。有那麼幾次他曾爬下陡峭的山坡跋涉到那裡,然而觸目所及卻令他大失所望:板結龜裂的淤泥圍著一窪褐色的濁水,樣子像只變形蟲,跟他想像中怡人的綠洲大相徑庭——他本以為那裡會有羽毛繽紛的小鳥,還有各種食肉或食草的動物,一同俯飲清涼的銀色池水,在共同的焦渴的需要中暫時忘卻彼此間天然的憎恨。不過無可爭辯的,這確是一個小池塘,就憑這一點,它對本地區的動物群即已至關重要。
多年前當他還在尋找合適的地點,以開始他認定會持續一生的工作時,這個水坑就已經標在了地圖上:一個藍色的句點,一網希望和生命的漣漪。他曾把這作為一種預示。
湯姆走進木屋,擰開一瓶vindetable①的金屬蓋子,酒雖便宜,味道倒還過得去,他通常都是這樣開始一天的夜間生活。灌下一大口之後,他不抱多少希望地向四周掃了一眼,看看有沒有乾淨的玻璃杯,然後又灌一大口,再單手開啟其中一臺機器的控制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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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語:日常餐酒。】
燈光忽明忽暗,冷氣扇一會兒跟蟋蟀似的吱吱叫,一會兒又咆哮得像頭受傷的熊。負荷沉重的陳舊電路烘得屋裡很熱,空氣中滿是烤焦的灰塵和發熱電線的味兒,還有一種以前沒有的噝噝聲,像是電火花的聲音,可是儘管他把頭轉到東轉到西,牧羊人看顧羊群似的警覺地察看屋裡的每一處細微變化,他還是找不出聲音的來源。不過沒關係,也許只是酒後的幻覺。昨晚絕大多數時間都用來應付飲酒過度的惡果了,他可不想今晚又把時間浪費在同樣的事情上。
第五章
湯姆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就在今天,在這個不是星期三的星期四,這令他心裡充滿了一種沉甸甸的緊迫感。
他一貫忠於科學和邏輯,從不相信預感之類的蠢話,但他還是忍不住要想,霍金斯、愛因斯坦和牛頓他們——還有庫克和哥倫布那些探險家——在做出他們的偉大發現和最終突破之前的那一刻,是否也有過類似的感覺。當然了,這些發現在事後看來無非都是知識日積月累的結果。當你直覺到某一空白的知識領域經過開發可能會結出碩果時,接踵而來的通常是經年累月的搖尾乞憐,索討經費,同仁們不以為然的搖頭,被退稿的論文和艱苦的工作,而在這期間,蒐集到的零星資訊卻日益顯示出你的直覺實際是個合理的猜想,即使所有人的觀點都跟你背道而馳,並且認定你,套用湯姆的宇宙學教授的一句話來說,是“在錯誤的林子裡對著一棵錯誤的樹他媽的亂吠一氣”。心情黯淡的時候,湯姆甚至懷疑那裡根本連一棵樹都沒有。
不過這並不是他此刻的想法。當然,整個資料處理過程都是自動的,先按照他事先設定的引數和波長不分晝夜地把這些資料收集起來,再以每秒十億位元組的速度進行篩選過濾。一旦捕捉到某個異常訊號,那些搜尋系統就會一閃一閃,發出嗶嗶聲以及儀器所弄得出來的一切電子音響。
儘管把湯姆從昏昏沉沉的白日夢裡驚醒的通常只是一陣電力的波動,一粒蠅屎,一隻啃齧絆網的野兔或是一束漫遊的字宙射線,他最大的噩夢還是害怕儀器會把某段曲線的異常波動、某種別具意義的規律或不規律現象輕輕放過——或是他睡得太死,沒能及時醒過來。再說這些搜尋也不可能無遠弗屆。宇宙如此浩淼,湯姆和他的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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