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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到他有次得痢疾住醫院結識的朋友大魯的家。大魯高個子,北京人,中學校教地理的,在追求一個嬌小的女子,一份份情書都是找了他代筆起草的。等大魯新婚的妻子發現是他幫助作弊,已生米成了熟飯,他同他們夫婦也就都有點交情。大魯同他父母住一起,自家有個四合小院,藏一包東西倒是不難。
八月盛夏,紅衛兵興起,大魯的妻子突然打電話到他辦公室,約地中午在一家喝牛奶賣西式糕點的鋪子見面。他以為他們夫妻間又出了基麼糾葛,騎車趕到那糕點鋪。老招牌已經摘掉!貼上了新標語
“為工農兵服務”。鋪子裡的座位上方牆上,歪歪扭扭墨筆寫的一大條口號:
“資產階級臭怠子們滾蛋!”
從中學校發端的紅衛兵
“破四舊”,開始還像是小兒胡鬧,偉大領袖給他們寫了封公開信,稱讚
“造反有理”,青少年的暴力就這麼煽動起來了。他橫豎不是臭息子,進去了,牛奶倒是照賣。他還沒找座位坐下,大魯的妻子進來,便拉住他手臂像是他女友,說:
“這會兒不餓,你先陪我街上走走,我要買點東西。”
他們出了糕點鋪,到了街上,她才小聲說,大魯被學校的紅衛兵嚇得自己先剃了光頭,因為家有房產,不算資本家也是小業主,紅衛兵隨時可能搜查,叫他把塞在他們家院子煤棚裡的那包東西趕快取走。
是林救了他。早晨剛上班不久,林在走廊上過了幾趟—他辦公桌面對走廊,注意到林在向他示意,便從辦公室出來,跟隨林到走廊盡頭樓梯拐角,見沒有人來,兩人便站住。林急匆匆告訴他,快回家準備一下,機關的紅衛兵馬上出發,要搜查他同屋的老譚的東西。他連忙下樓,拚命騎車,汗流浹背趕了回去,把他的東西全堆到他床上和床邊地下。又急忙翻了翻老讀書桌的抽屜,見到老譚解放前上大學時穿學生制服的一張舊照片,合影的一夥同學帽子上都有國民黨的十二角白日標誌的帽徽。他握在手裡操成個紙球,出去扔到院外街上公共廁所的深坑裡,轉身回到院裡,機關的小汽車就到了。
四名他機關裡的紅衛兵進到屋裡,林也在其中。林知道他寫作,卻沒有看過他的稿子,戀的是他,對他寫的甚麼並不在意。她當然並非為他的稿子而來,放心不下的是他拍了她不少照片,並非怎樣裸露,卻也相當惹眼,是他們在西郊八大處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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