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2/4 頁)
維持原重量不變。一統號震顫著,就像拋了錨似的牢牢停住在空中,離開地面約有一千米。
飛船上的人都湧上了甲板(很快就到12點,馬上就要響起吃飯鈴聲),他們從玻璃船弦上面探出身子,急不可耐地、貪婪地望著下面這個陌生的牆外的世界。下面有琥珀色的、綠色的、藍色的。那是秋天的金黃的樹林、翠綠的草坪和湛藍的湖泊。在一個藍碟子般的湖邊上,有幾堆黃色的殘磚碎瓦,還有一根令人森然的枯黃的手指——這大概是奇蹟般留下來的古代教堂的尖塔。
“看呀,看呀!那邊,靠右些!”
那裡,在綠色的荒原上,飛快移動著一片棕色的暗影。我下意識地拿起了手上的望遠鏡朝那兒看去:只見那裡一群棕色的馬揚著馬尾,在齊胸高的草叢中賓士,而騎在它們背上的,是那些披著褐色、白色和黑色毛皮的人……
我聽見後面有人在說:“我告訴您,我見了面孔呢。”
“得了吧!您對別人說去吧!”
“拿去,給你們望遠鏡……”
但是馬群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片一望無際的綠色荒原……
在荒原上方響起了鈴聲刺耳的顫音。鈴聲響徹了整個荒原,震撼著我整個人和所有的人。這是吃飯的鈴聲,再過一分鐘就到12點了。
世界對我來說,分裂成了短促的、互不聯絡的斷片。在臺階上,不知誰的金色號碼牌當地掉到地上。這對我已無所謂。我一腳踩了上去,它咔嚓一聲碎了。我聽見有人在說:“您聽我說嘛,有面孔!”眼前大廳幽暗的四方大門敞開著;還有一副含著尖酸微笑的細密的白齒……
這時,響起了一聲又一聲彷彿沒有間歇的極其緩慢的鐘聲。
前面的隊伍已經開始朝前走了……突然,那四方的大門被兩隻長得出奇的手交叉著擋住了(這手我曾見過):“站住!”
她的手指塞進我的手裡,是I。她正站在我旁邊:“他是誰?你認識他嗎?”
“難道……難道他不是你們的……”
他站在別人肩頭。下面是上百張臉,上面是他那張千百次見過的臉,又和所有臉不同的一張臉。
“我代表護衛局……你們知道我在對誰說話,你們每個人都聽見了。告訴你們,我們已經都清楚了。我們還不知道你們的號碼,但是,我們什麼都知道了。一統號不會成為你們的!試航將進行到底,現在不許你們再亂動。你們,將按原計劃去完成試航。
以後……好了,我說完了……”
靜悄悄的。腳底下的玻璃磚變軟了,像棉花一般,我的腳也軟得像棉花。我旁邊的I臉上,是蒼白已極的笑容和瘋狂的藍色的火花。透過牙縫,她對我耳語說:“啊,這是您於的?您‘履行了義務’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她的手從我手裡抽了出來。她那瓦爾基里女神忿怒的帶翅膀的頭盔一下子已經到了前面很遠的地方。我一個人怔怔地、一言不發地和大家一起往大廳裡走去……
“但是,其實並不是我,不是我!這件事我對誰也沒有說過,除了那些不會說話的白紙……”
我的心無聲地、絕望地、大聲向她喊著。她隔著一張桌子坐在我對面。她甚至沒有瞥我一眼。她旁邊是一個暗黃的禿頭。我聽見有人在說話(是I):“‘高尚之舉’?但是,最親愛的教授,對這幾個字甚至只作簡單的社會學的分析,誰都明白,這是偏見,是古代封建時代的殘餘,而我們……”
我感到自己的臉愈來愈蒼白,很快大家就會發現的……但是我體內的留聲機,對每塊食物做著那規定的五十下咀嚼動作。
我自我封閉了起來,就像把自己鎖在古代人不透光的房子裡,用石塊把門堵死,在窗上掛上窗簾……
後來,我又拿起了指揮話筒。我們在寒氣逼人的、瀕臨死亡的憂傷中飛行,穿過烏雲,飛向冰涼徹骨、星光燦爛的夜空。一分又一分,一小時一小時在過去。不用說,我身上那臺連我自己也聽不見聲音的邏輯馬達,一直不停地在緊張、全速地運轉。因為突然在我記憶中,在一個藍色空間,我看見了我的書桌;坐在桌旁的是Ю的魚鰓腮幫,書桌上是我忘在那裡的記事稿頁。我明白了,除了她沒有別人,我恍然大悟……
唉,我一定要到無線電機房去……那帶翅膀的頭盔,那藍色閃電的氣味……我記得,後來我大聲地對她說話;我也記得,她的目光穿過我望著別處,好像我是玻璃人。她的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地方:“我忙著有事,正接地面發來的訊號。請您向她口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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