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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很自然的。這本是預料之中的。我們已經衝出了地球的大氣層。但是,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周圍的每一個人都膽怯了,靜寂了下來。而我,在充滿幻想的、喑啞無聲的太陽下,卻感到更輕鬆了。彷彿我經過最後一次陣痛後,已經跨過了非跨不可的界限。我的軀殼留在了下面,而我自己卻在新的世界飛翔。這裡的一切都應該不同於過去,是反其道而行之的……
“繼續前進!”我對指揮話筒機器發出了號令。於是留聲機的機械傳動鉸鏈手便把指揮話筒,遞給了第二設計師。我全身的分子都在微微發顫。這顫音只有我一個人聽得見。我跑下去想去找……
這是大廳的門——這扇門再過一小時就將哐啷啷地重重地關上……門旁站著一個我不認識的號碼,矮個頭,臉是一張千次百次混在人群中難以辨認的普通人的臉,只是兩隻手特別長,直到膝蓋。彷彿在組裝他的時候,因為手忙腳亂錯拿了另一套組合零件的手。
他伸出一隻長手擋住了我:“您去哪兒?”
我很清楚,這是因為他不知道,我什麼都知道。隨他去吧,也許這樣更好。我俯視著他,故意對他聲色俱厲地說:“我是一統號的設計師。是我在指揮這次試航,您明白嗎?”
手撤走了。
大廳。在儀器和地圖上方,湊著幾個灰頭髮的腦袋,還有黃頭髮的、禿頭的、暗黃的禿腦袋。我眼睛只很快一瞟就全都掃了一遍。然後退出來,透過走廊,下了舷梯,來到機艙。這裡十分燥熱,噪音很大,爆炸後管道變得十分灼熱;閃閃發亮的曲柄像喝醉了似的劇烈地上下升降著;刻度表面上的指標一秒不停地微微顫動著……
最後,我到了測速儀那兒。那個帽子蓋住前額的人,正低頭在本子裡寫什麼……
“請問(由於機器轟響,我必須對著他耳朵大聲喊)……她在這兒嗎?她在哪兒?”
帽簷底下暗處露出了個微笑:“她?在那兒,在無線電機房……”
於是我就去了。那裡一共有三個人。都頭戴支稜著耳機的頭盔。她好像比平時高出了一頭,支稜著的耳機閃閃發亮,彷彿要飛起來。她就像古代的瓦爾基里女神。上面無線電天線上巨大的藍色火花好像是她放出來的,這裡的那股淡淡的閃電的臭氧,彷彿也是她放出來的。
“我要找個人……不,比如找你就可以……”我跑得氣喘吁吁地對她說,“我需要向下面,向地面,飛船站,發訊號……我們走吧,由我口授……”
機房旁是一個小得像盒子般的艙房。我們一起坐在桌旁。我摸到她的手,緊緊捏住說:“怎麼樣?以後會怎麼樣呢?”
“不知道。你能體會嗎,這簡直太妙了:我們飛行著,卻沒有目的,任你自由地飛吧……很快就到12點了,還不知道怎麼樣呢。等到晚上……晚上我和你又會在哪兒呢?也許,在草叢裡,在乾枯的樹葉堆裡……”
她放出藍色的火花,可以聞到閃電的氣味。我顫抖得更厲害了。
“請記下,”我大聲地氣喘吁吁(因為剛才跑的)地說:“時間ll點30分,速度:6800……”
她頭戴著支稜著耳機的帽盔,眼睛看著紙,低聲說:“……昨天晚上,她拿著你的便條來找我……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別說話。但是孩子是你的吧?我把她送走了,她已經在大牆那邊了。她會活下去的……”
我又回到了指揮室。前方又是那荒唐的黑夜,既有昏黑的星空,又有耀眼的太陽。牆上的時鐘的指標一瘸一拐慢慢地從一分移到另一分。一切彷彿都沉浸在迷霧之中,都難以覺察地在顫抖(只有我一個人能發現)。不知怎麼我覺得,如果這一切不發生在這兒,而發生在下面,離地球近些的地方,就更好。
“停止!”我向話筒發出命令。
由於慣性,一切還繼續在向前,但速度逐漸慢了下來。現在,一統號在空中滯留了一秒鐘,像掛住了根頭髮絲,接著那根髮絲斷了,一統號像塊石頭似的往下墜落,速度愈來愈快。在靜默中,時間一分接一分,十分又十分地在過去。能聽到脈搏的搏動。我眼看著指標愈來愈向12靠近。我很明白:我是塊石頭,I是地球。我是被人拋向了天空的石塊,我急切地要往下墜落,摔到地上,砸得粉碎……可是如果……下面藍色的雲海已是堅硬的……如果……
但是我體內的留聲機靈便地、準確地拿起了話筒發出了命令:“慢速!”石塊不再往下降落。只有飛船下部四條管子(兩個位於船尾,兩個位於船首),疲憊地在噗噗噴氣,為使一統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