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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出版社那樣廢寢忘食地工作了。
有一次,王嵐攀住蘇北的肩膀,用哄孩子一樣的語氣說:“別那麼認真,行麼?世界本來就沒有意義,你卻非要給它找出意義來,這怎麼行呢?”
蘇北默默地坐著,長嘆一口氣,說:“是啊。”
蘇北很想對王嵐說一些什麼,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人與人之間最深刻的交流,有時候是摒棄語言的。
……然而這並不能消除蘇北對於這個世界的疲倦感覺,它是那樣強烈,甚至轉變為生理的方式折磨著他。他經常這樣問自己:你的生命為什麼不能飛揚?是什麼東西綁縛了它的手腳?你就這樣讓灰色的日月把鮮活的生命拖成邁向死亡的幽靈嗎?
為什麼非要飛揚?灰色的日月真的就是那樣無法忍受?你是不是迷失人群中太久了?你為什麼就不能以超脫的眼光看待一切呢?你為什麼就不能把自己放到為自己活著的境界,像很多人那樣平靜地消磨人生呢?你想把自己的經歷用理性的線索連綴為某種可以說明的東西,你對於小說主人公命運的關切實際上正是對自己的關切,所以你才永遠處在焦慮之中……但是理性有什麼用?你到底在期望什麼?你是在期望正義、公理還是自我實現價值?你的全部精神活動因何而起?法國人克勞德·羅阿在薩特生前曾經說過一句著名的話:“薩特不知道他是薩特。”你難道就知道你是你嗎?
你不知道。……有些話是不能夠和任何人談的。即使是和王嵐在一起,也不是什麼話都能夠講。有一些東西———比如痛苦或者幸福———是完全屬於自己的,完全屬於自己。王嵐曾經說:“蘇北,到目前為止,你是離我生命最近的人。”真的是這樣嗎?有時候,你越是渴望無間隙地交流,越是感受到隔膜,靈魂和肉體就像某種被結實的細胞壁包裹的細胞,獨自飄蕩在同一個肌體中而不能和任何別的細胞結合,它永遠這樣孤獨,夫妻、伴侶和朋友絲毫不能夠使這種狀況有絲毫的改變,人永遠處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
太陽從東方升起,燦爛地關照著大地上的一切生靈。辦公樓前面綠化地裡去年栽上的一棵高大的雪松,熬過一個冬天,已經紮下了新根,正在吐露新枝,墨綠的枝椏上長出一層淡綠色的葉芽。陽光先是籠罩了樹梢,緩慢地沿著樹幹移動,最後覆蓋了整個林地,綠草像綠寶石一樣泛著悅目的光彩。
蘇北從敞開的窗戶感覺到林地散發出溫暖的帶著香味的溼氣。林地邊緣,有一些活動著手腳的老人,把剛從市場上買來的青菜放在腳邊,做著難看的健身動作。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太,像年輕人那樣笑,指點著另一個老人。稍遠的地方,高大樓房底下的樹木融合成綠色的團塊,可以聽到鳥兒發出的響亮的叫聲。
蘇北從來不曾注意到在這個嘈雜的城市裡,在他已經工作這麼久的地方,還有這麼多迷人的景緻。
第十三章 永恆的法則
作家蘇北對羅伯特·羅森說:“在權力的結構網上,一個人只是一個符號,這個符號並不體現一個人的內在質量,也不體現一個人的道德水平、情感狀態、人格魅力之高下……只要一個人成了這個符號,那麼他的地位、尊嚴和合法性也就與之俱生了。人常常對某一位領導表現出熱愛和尊敬,甚至某種程度的諂媚,如果從這個角度看,那麼這種諂媚就無可指責,因為權力天生是要求這種東西的,就像是一個人要吃飯,要呼吸,要性交一樣。在某種權力覆蓋範圍以內,你必須給他提供這種東西,它才會維持住生命,才會做它應當做的事情,而你的利益也正在它所做的那些事情之中。”
羅伯特·羅森完全沉浸在談話裡,絲毫沒有理會旁邊發生的事情:一個就餐的人因為座位問題和另一個人發生了劇烈爭吵,很快就要動起手來。
“這樣說來,權力所有者是不是就被完全物化,以至於不再具有任何人格特徵了?”
吵架的人已經打起來了。羅森驀然驚醒,就像突然看見車禍一樣急切,要去勸解。蘇北把他拉住了。
架打得很慘烈,幾張椅子飛到了空中,一塊巨大的玻璃窗破碎了,旁邊的人懷著很大的快意冷靜地觀察戰場,像是要寫出考察報告那樣不錯過任何細節。其中的一個鬥毆者臉上掛了彩,殷紅的鮮血順著額頭往下流,染紅了雪白的襯衫,而他的絲綢領帶還被臉色煞白的對方緊緊地揪著,這意味他還要繼續承受菸灰缸的打擊。幸好警察來了,分開了兩個仇敵,把他們帶走了。
羅森久久平靜不下來,什麼都不說。
服務員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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