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公路車上兵荒馬亂的情況,多少學生要在那條斜路上淋溼身子。
中學時就有同學到家政室借熨斗,熨幹滴水的裙子。
而我,坐在司機開的賓利裡面,隔著車窗,一切不相干,大雨是大雨,我自捧著本書在車內讀。
這倒無所謂,然而不應天真到以為能夠到外面世界生活。
因為慚愧,整整一星期沒有說話。
想去探訪約翰,被他鄭重拒絕,等雨停時,他的寒熱也退了。
我們辦妥一切手續。
選的是間私校,念英國文學,一班只得十來二十個學生,與講師的比率是一點五比一。
學校在馬利蘭,春天一市櫻花,校園內幾乎看不到別種植物,春風一吹,花瓣密密落下,行人一頭一身都沾滿粉紅色。
我將在那裡度過數年。
約翰為我在附近租了小公寓,獨門獨戶,環境雅緻,他自己住宿舍裡,但每日來管接送。
但我仍覺寂寞悲哀。
為什麼不能咬緊牙關度過那兩年呢,有同學作伴,不會太難過,她們可以,我也應該可以。
傅於琛說:“但你有選擇,她們沒有。”臨走那夜,我們談到深夜。
“但這條路不是我應走的。”“告訴我為什麼。”“我有什麼資格領這個情。”“曾約翰卻沒有這種想法。”傅於琛說。
“他同我說,他打算償還你。”我說。
“是嗎,你認為他做得到嗎?”“至少他為你做我的保姆,這是他的職責。”“你也有職責。”“那是什麼?”“你令我快樂,完全無價。”“也事過情遷,現在你要把我遣走,好同馬小姐結婚。”“說到哪裡去了。”“那為什麼要我走?”“讓你去進修,過數年你會感激我,知道有文憑與無文憑的分別。承鈺,你的聰明全走錯了筋脈,你看曾約翰多麼精靈。”我微笑,“是的,你說得對,我沒有半分打算,不懂得安排。”“到了陌生環境,你可以有機會去接受別人的愛。”“有人給你她終身的愛,難道不好。”他沉默許久,沒有回答,坐在他喜歡的固定的椅子上,動都不動,人似一尊蠟像。
我緩緩走過去,想伏在他膝上。
已經長大了,我慨嘆,手長腿長,不比以前了,只得呆立著。
帶到馬利蘭的行李之多,連傅於琛都吃一驚。
他問:“裡面都放些什麼?”我不回答。
他搖搖頭。
“我知道有人要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之類的話,不過我現在活著,箱子裡面,都是我認為最重要的東西。”約翰取笑我,“那又何用板著臉。”傅於琛說:“約翰,你要當心承鈺,她非常古怪。”“是傅先生把她寵壞的。”“是嗎,我寵壞她?”他退後一步打量我,“抑或是她寵壞了我?”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說出這麼曖昧的話。
約翰非常識趣,即時噤聲,沒作出任何反應。
我問:“你可會來看我?”“我很少經波士頓那一頭。”“你可以特地來一趟。”“還沒走就不捨得,怎麼讀書?”“我巴不得一輩子不離開。”“是嗎,前幾個星期才要去過獨立的生活。”他沒有忘記,沒有原諒我。
“只有獨立的生活,才可以使我永遠不離開你。”“青春期的少女,說話越來越玄。”“你故意不要懂得。”曾約翰裝作檢查行李,越離越遠。
“你是大人了,幾乎有我這麼高,”傅於琛伸手比一比,“只較我矮數厘米。”“不,馬小姐才是大人。”傅於琛微笑,“那自然,我們都是中年人。”“哼。”“如果我沒聽錯,那可是一聲冷笑。”“我們仍在舞池中,生活本身是一場表演,活一日做一日,給自己看,也給觀眾看,舞蹈的名稱叫圓舞,我不擔心,我終歸會回到你身邊,你是我最初的舞伴,由你領我入場,記得嗎?”傅於琛拉一拉我頭髮,“這番話原先是我說的。”“你所說的,我都記得。”我與約翰上了飛機。
曾約翰像是知道很多,又像是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有時間有興趣去發掘他的內心世界,未嘗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們認識有一段日子,雙方也很熟絡,但他不讓我到他家去,不知又有什麼事要隱瞞。
我們兩人都有心事。
飛機在大都會上空兜了個圈子飛離,座上存幾個去升學的學生已經雙眼發紅哭出來。
是因為不捨得,由此可知家是多麼溫暖。
我的感覺是麻木,無論走到哪裡,我所認識的。人,只得一個傅於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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