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第1/4 頁)
�拿舾斜悴換嵯�А�
2004年9月12日,就是青子臨走的一週之前,傍晚。
晚飯過後,我想看一眼青子,因為明天我就要開始化療。沒想到她在影子的攙扶下竟然坐了起來,沒想到她的氣色竟然緩和了許多,竟然還有了一點點若隱若現的光澤,更沒有想到的是,她喘著粗氣叮囑我:“我現在發現,破壞別人的幸福,自己的幸福也會打折;你寫吧,把這些都寫進去,可惜,我看不到這本書了。”
青子停了一會兒,嘆一口氣輕輕地接著說:“做女人要經得起謊言,忘得了諾言,然後用笑來掩飾傷心的眼淚。現在好了,他不用再偽裝,我也不必再忍耐。”
青子說出這番話,讓我吃驚,她曾經是多麼簡單的人。生活真的是嚴酷的老師,教會我們很多很多。我和影子都不願意接著她的話往下說,不想把氣氛搞得過於悲慼。
“我想下地走走,去護士站遛遛。”青子撫弄著枕邊的玩具小白兔,那是小白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屬兔,上個月剛剛度過41歲生日。
我和影子對視了一下。我心裡想:這該不會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迴光返照吧?
影子心裡怎麼想的我們一直沒有來得及交流,而當我寫書的這一刻,我知道那竟然成了我和影子的最後一次目光對視。青子離去一年後的2005年夏天,影子也死了。
憂鬱的山楂樹(2)
我活著,一個生者再也不能瞭解和一個死者生前最後一次目光交流的含義,但我猜測,那交融在一起的目光一定是在祈禱另一個死者。
我活著,她們死了。陰陽兩界,誰能逾越?
那一天的下午,我和影子攙扶著青子走到護士站。青子走不動了,護士無聲地給她拿來一把椅子。她坐下之後,喘了口氣。然後輕輕開口唱了起來:“歌聲輕輕盪漾在平靜的湖面上,暮色中的工廠在遠處閃著光……哦那茂密的山楂樹白花開滿枝頭,哦你可愛的山楂樹為何要發愁……”
病友們紛紛從房間伸出頭來,而後異常安靜地傾聽。青子的嗓音真的是憂鬱淳厚啊,似乎天生就該來表現這首憂鬱淳厚的俄羅斯民歌。青子告訴過我,這首歌是她的保留曲目,這首歌記錄了她曾經美好的歲月和她轉瞬即逝的愛情。
“再來一個。”有病友要求。
青子又唱了一曲《北京的金山上》。我知道這一晚是她的絕唱了,也許她自己也知道,所以歌聲嘹亮、高亢,絕不像一個行將就木之人發出的聲音。但是唱到一半,唱到“我們邁步走在社會主義幸福的大道上……”青子的歌聲戛然而止。
她微微出了些汗,氣喘吁吁,影子用紙巾給她擦汗。青子一句話都沒說,但我聽出畫外音是:“我走了,我要離開了。”
片刻之後,從腫瘤科各個病房裡突然傳出掌聲,掌聲並不怎麼有力,但卻非常持久,充滿了韌勁兒。青子那一刻像個孩子似的笑了,我確定她臉上出現了晚霞般的紅暈。
護士們什麼都沒有說,而是把那些敞開的病房門一一關上,因為畢竟,讓所有的病人得到最充分的休息是她們的職責。她們的動作輕極了,並且十分默契地各自分管了不同的病房。我印象裡小張護士關門回身的時候眼睛裡有很醇厚的淚水。
掌聲漸弱,青子終於要謝幕。
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節。護士站的視窗,被茂密的樹葉遮掩,落日的餘暉透過搖曳的樹影照進來。秋天,落葉要歸根。青子說:“我的生命就像那片葉子,漸漸變黃,然後落下。”
人生都有謝幕的時候,可對於青子來說,這謝幕來得太快了,這個謝幕充滿了悽慘和無奈,“業餘藝術家”的言行如同催化劑,加速了她滅亡的步伐,曾經驚心動魄的愛情,如今薄得就剩一紙婚書了,這使她失去了最後一根支柱。
隨後的幾天,青子的身體每況愈下,她不能下地活動,甚至不太能說話。而她的丈夫,那個禿子,拒絕在搶救同意書上簽字,拒絕一切有創治療,包括輸液、打針。“業餘藝術家”的理由是那些營養液、蛋白,會像吸毒一樣造成依賴。
影子急了:“都TM這樣了,依賴能依賴多長時間?再說,那是營養!又不是毒品!”
謝謝我們年輕可愛的小護士,在她們的勸說下,青子同意輸液。
那幾天,青子瞪著她的大眼睛,沉默但是倔強地用她的大眼睛看著天花板。“青子沒幾天了”的論調像個無聲的毒氣彈,在整個腫瘤病房的過道里房間裡靜靜蔓延。
9月17日夜裡,青子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