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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喜。我們相爺中間出來勸大家一杯就退席。請爺鑑諒。”
“謹遵鄂相鈞令。”劉康本想見到鄂爾泰好好訴說訴說的,至此方想起鄂爾泰稱病在家,不好出來陪客,只好怏怏跟著管家進來,口中卻笑道:“都是西林門下,我們相熟得很,相公既然不爽,也不必一定出來。吃完酒我們進去請個安,也算共度元宵。”那管家笑道:“這就是大人們體貼我們老爺了。”
客廳裡卻是十分熱鬧,劉康看時,足有三四十個官員,大到將軍巡撫,小到知縣千總,有文有武品色很雜,都是鄂爾泰歷年主考取的門生故吏。大家正圍在廊下看燈謎,三三兩兩湊在一處,有的竊竊私議,有的大聲喧笑。堂上燈燭輝煌擺著五六桌席面,也有貪杯的,兒個人坐一處拇戰行令,吃得滿臉放光。外邊小廝們抱著煙火盒子,有的點地老鼠,有的放流星,紫煙白光硝香盈庭,也自有一番情趣。劉康覷著眼望時,見鄂易、胡中藻幾個同年,還有平素相熟的阿穆薩、傅爾丹、索倫,都散立在西廊看燈謎,便湊了過去,笑道:“各位年兄比我早。”
“行家來了!”太湖湖州遊擊見劉康一步一踱地過來,上前扯了袖子笑道:“我們這裡逗笑子呢。今年鄂老師家的燈謎出奇,都不是老胡的對手。你來你來!”胡中藻笑道:“這有什麼對手不對手的?詩無達詁,隨心解釋,說得通就算好的。”劉康只好勉強笑著過來看,卻見一盞燈上寫著:若教解語能傾國,任是無情也動人。劉康又看看別的燈,說道:“這都是古人陳詩,找謎底有什麼難?這是羅隱的《詠牡丹》侍。”胡中藻把玩著手中的扇墜兒笑道:“這麼說還有什麼趣兒?這叫雅謔,你得寫出新意。譬如這一句,是牡丹,就說是‘美人畫兒’。可明白了?”
劉康點點頭,再看下一盞時,上頭寫著:到江吳地盡,隔岸越山多。
劉康笑道:“吳僧這句詠白塔詩,倒象是分界堠子①詩。”眾人看了點頭道“果然象”。索倫指著“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說道:“這句詩我見過,是李白的!”眾人不禁大笑,阿穆薩道:“真是花花公子,一晚上藏拙,開口就露餡兒了。這是白居易《長恨歌》裡的”唐明皇要算情種。“傅爾丹嘆了一聲,旋又笑道:”這是‘目蓮救母詩’!“劉康原本懶懶的,此時不免也鼓起興頭,指著”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笑道:”林和靖這首詠梅詩,有人曾對東坡說過,也可謂之詠桃花。東坡說‘只怕桃花當不起’。據我看,桃花當不起,野薔蔽似乎近了。“胡中藻見大家都笑,說道:”這個說的不對。野薔蔽是叢生,哪來的‘疏影橫斜’?“再看下一個,卻是貫休的覓句詩:盡日覓不得,有時還自來。
①省縣交界處,或設石、或栽碑作為標誌,俗稱“分界堠子”。
劉康笑道:“這是貓兒走失了,尋貓的!”
眾人不禁鬨然叫妙,索倫卻道:“也很象是屁。肚子撐脹,想放一個,就是放不出來,有時無緣無故的,一個接一個打響屁。”眾人先一愣,接著轟然一陣大笑。劉康笑得喘氣,說道:“前次和莊友恭說到賈島的‘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我說合該是‘僧推月下門’。友恭說,夜間誰家不把門上緊?還是敲門的對。我說,你太老實。這是和尚偷情詩,這賊禿和淫婦約好了,門是虛掩著的。”一語未終,已是笑倒了眾人。正說笑著,劉康一眼瞥見後院月洞門處有幾盞玻璃燈閃閃爍爍出來,料是鄂爾泰來了,便不再言語。眾人也都停了說笑,卻見那燈火在西側院閃了一下,從西側門出去了。
劉康不禁詫異地問身邊的鄂易:“象是鄂中堂送客出去了。他老人家不是病著的麼?”鄂易搖搖頭,說道:“中堂今晚沒出來,我不知道見的什麼客人。要是見客又送,不是張衡臣就是訥親。”
“是訥中堂。”胡中藻撫著八字髭鬚說道,“後頭一個長隨,我認得是訥親府裡的。還有個象是個太監。除了幾位中堂爺,誰府裡還使太監?”正說著,鄂爾泰清瘦的身影已漸漸走近來,廳裡廳外的人們立刻安靜下來都到廡廊下躬身迎候。待鄂爾泰進來,湖廣巡撫葛丹率先一個千兒打下去,說道:“學生給老師請安!”眾人也都跟著跪了下去。
“都起來,起來麼。”鄂爾泰清癯蒼白的面孔閃過一絲笑容,“就為我秉性嚴肅,怕掃了大家的興,所以不大陪客。這樣我更坐不住。都坐下。我陪著小飲幾杯。我走了,你們依舊樂兒。”說著便徑坐了主席。一群門生也都斜簽著身子就位。鄂爾泰是個秉性內向深沉的人,眾人就有一肚皮的寒暄奉迎,也都憋了回去,只一個挨一個依著官位大小輪流給他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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