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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3/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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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岸上有行路的行人認得他是鎮江名士沈放字傲之的,當晚住宿時又聽得七里鋪燒殺之事,私心忖度,以訛傳訛,第二天訊息便不脛而走,竟說某月某日,沈放單身孤騎,青衫濺血,於吳江長橋北岸七里鋪截殺金使二十餘人、千夫長一人及護送宋兵若干,散發斷劍、禿筆題詞、放舟而去。

不日謠傳至京師,天子覽詞默然,一言不發,將那首詞傳視丞相。秦丞相由此立即派遣緹騎,暗詔嚴訪。一時之間,一曲《水調》,歌起大江南北!

第一章避禍

“臨安城外餘杭縣,餘杭縣上好登樓。”三娘笑吟吟地說。

酒樓到了宋代,那是分外的豐贍富麗起來。有宋一代,光汴京就有上百座名樓。什麼“白礬樓”、“忻樂樓”、“遇仙樓”、“鐵屑樓”、“看牛樓”、“清風樓”……各具特色,出產的“玉練槌”、“思堂春”、“雪腴”、“內庫流香”種種名酒更是爭奇鬥勝,有口皆碑。南渡之後,康王趙構秉承乃父習氣,更貪安逸遊樂。一俟局面安定,那杭州城內的煙雨樓臺,飄香舞榭便翻新鬥巧地興盛起來。

好登樓位於餘杭地界,是座跨街騎樓。門斗甚大,門口兩旁攔著兩道亮鋥鋥的黑漆杈子,用來阻攔路上的閒雜人馬。樓下排了三四十席散座兒,樓上則有二十多個閣兒,一律翠綠簾幕,文繪藻井,當街臨窗望去,便見遠山秀水,端的與眾不同。

這時,靠近左首的窗前,正坐了對中年夫婦。男的神情脫略、身材長大;只穿了件灰布長衫。女的卻是柳葉彎眉、杏核靚眼;恬靜明麗。

眾人多有注意那女子的,見她周身打扮也只是一襲半臂、一條藍裙,荊釵素面,卻風致嫣然,語笑如菊。

兩人都是三十五六歲年紀。只聽那女的笑道:“傲之,你可知道這好登樓上曾有副名聯?”

那男人噢了一聲,抬眼看向三娘。

這兩人正是預先知機避出鎮江府的沈放與三娘夫婦。沈放內人名喚三娘——說起他們這段姻緣倒有些離奇,不過那還是十年前的事了。沈放對妻子一向敬重,不由就側耳聽她細說。

只聽那三娘說道:“我聽說書的相公說過,天下名樓世傳共三十有六,臨安的‘樓外樓’、洞庭的‘岳陽樓’、金陵的‘五閒樓’、汴京的‘樊樓’、襄陽的‘西樓’、再加上這座‘好登樓’號稱為六座樓中之樓。別的樓之所以稱為名樓的原因我不知道,但這好登樓的成名卻只怕是因為一段掌故。”

沈放又“噢”了一聲,他知三娘雖為女流,但見聞極廣,自己一向也最喜歡聽她講故事,雖非經傳所載,卻更加活潑。

只聽三娘笑道:“那還是南渡初年,樞密院編修胡銓奉命出行,路過此樓。胡學士那一手好字、一身剛正、一肚學問可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那日歇馬於此,正值這酒樓開業不久,掌櫃的殷勤奉承得很,準備了好酒好墨,想請他乘興留題於此。胡學士獨飲了兩杯,也就應了那掌櫃的所請。正在提筆凝思之際,忽聽樓下一陣聲響,往下望去,門口卻來了位龍行虎步、鷹準燕頷的將軍。胡學士盯了他兩眼,不由大喜,忙命掌櫃的快請。那將軍一上樓,胡學士便運筆如飛,筆酣墨飽地寫了兩個大字——‘幸甚’!那將軍看看他的字,再看看他這短小精悍的人,便知道他是有名的鐵項御史胡銓了。”

頓了一下,三娘笑道:“相公,你猜那將軍是誰?”

沈放想了想,胡銓一代名臣,清直剛正,至為權勢不容,終於掛冠而去。當時雖滿朝金紫,他所青目的將軍該不過一、二人而已;便用指蘸酒在桌上寫了個“飛”字。他所指的人姓岳名飛字鵬舉,曾官至太子少保,可惜後來為奸相秦檜所害,天下聞聲皆憾。三娘頷首一笑,接著道:“胡學士見他便忘了寫字,兩人重新入座,杯酒相邀,縱言天下,極為歡暢。最後臨別時,嶽將軍見那掌櫃的愁眉苦臉,似有不足之色,一問之下,方知是嫌留的兩個字太少了,不成幅。嶽將軍看看胡學士寫的那兩個大字,撫須一笑,提起筆來,也留了兩個大字,卻是即情即景的一副天然妙對!胡學士看了,不由也哈哈大笑,當下兩人分手而去。相公,你猜這嶽將軍下聯該是哪兩個字?”

沈放沉吟道:“這何從猜起?幸甚、幸甚——”

三娘微微一笑:“快哉!”

沈放一想,不由撫掌道:“快哉!”

以“幸”對“快”,以“甚”對“哉”,虛實相應,確是一副妙聯。兩人相顧開懷,俱由此四字懷想起當日樓頭文武二人的雅量高概。三娘續道:“掌櫃的精明,便把這四個字的對聯刻了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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