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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緬因州!”有人喊道。有些害臊的熊鄭重地點了點頭,但還是不動。弗洛伊德一邊吼著大家愛聽的德國話,一邊爬出側座,走到駕駛座旁。他打算教這隻畜生騎摩托車。
“換擋!”他抓起熊的一隻巨掌,放在車把上離合器控制的位置。“加油!”他吼道,用另一隻熊掌讓引擎加速轉動。弗洛伊德那輛三七印第安的排擋杆豎在油箱旁,駕駛要換擋,得驚險地暫時放開一隻手不握車把。“啟動!”弗洛伊德喊道,一把將車子推到前進擋。
熊騎著摩托車越過草地,引擎發出穩定的低鳴,速度不增不減,只是直直地朝著體面的賓客衝去——那時,男人就算剛運動完也戴著帽子,亞布納的男泳客甚至還穿連身帶帽的泳裝——雖然短泳褲在三十年代已經風行,緬因人卻不時興這麼穿。不論男女,外套都有墊肩。男人穿又寬又大的法蘭絨上衣,運動的婦女穿便鞋著短襪,正式打扮則是有腰身、泡泡袖的洋裝。熊就朝這麼一班人衝過去,弗洛伊德在後追趕,所到之處無不引起一陣色彩斑斕的騷動。
“Nein!Nein(不對)!你這隻大笨熊!”
戴著口罩、表情成謎的緬因州,將肥嘟嘟的身子從車把上向前傾,繼續往前衝,路線只稍微偏了點。
“你這笨畜生!”弗洛伊德直嚷嚷。
熊把車騎開——穿越宴會的帳篷時從不撞倒支架,也不會扯到餐桌和吧檯上鋪滿酒食的白亞麻桌布。侍者在偌大的草坪上窮追不捨。打網球的人在球場上喝彩,可是一看熊靠近就棄拍而逃。
不管熊曉不曉得它在幹嗎,它不會碰到圍籬,速度不會太快,也從不騎到碼頭,爬上游艇或捕蝦船。等觀眾差不多看膩了,弗洛伊德也一定趕上它了,抱著寬闊的熊背騎在後面,把熊和三七印第安帶回宴會上。
01 那頭叫緬因州的熊(10)
“它還有點小毛病!”弗洛伊德對觀眾喊道,“不過,就像你們說的,‘瑕不掩瑜’!別擔心,它會學乖的!”
這就是表演的全部內容,一成不變。弗洛伊德教給緬因州的只有這麼多,他說緬因州只學得會這些。
“它不是隻聰明熊,”弗洛伊德告訴父親,“我發現它的時候,它年紀已經大了。我本來以為還可以,它簡直跟小熊一樣聽話。偏偏林場的人什麼都沒教它。橫豎那班人啥也不懂,跟動物沒兩樣。他們只曉得把它當寵物,餵飽了安分就成,可是卻養得它成天打混、無所事事。跟他們一樣。我猜它愛喝酒的毛病也是林場的人教出來的。它現在不喝了——我不讓它喝——但它老是一副想喝的樣子,懂嗎?”
父親不懂。他只覺得弗洛伊德很了不起,而三七印第安是他見過最漂亮的機器。休假時,父親會騎著它載母親沿著海岸兜風,兩人抱在一起,海風吹得一身清涼。但他們永遠不落單,摩托車要開出亞布納旅館,緬因州非在側座同行不可。要是不帶它,緬因州會兇性大發:老熊只有這時才會跑,而熊跑起來可是快得嚇人的。
“你可以試著擺脫它看看,”弗洛伊德對父親說,“最好先推著車走,到馬路上再發動引擎。如果你真要試,第一次先別帶小瑪麗。穿厚一點,否則萬一被它追上,你會被扁得很慘。它不會真的發飆——只會有點亢奮,儘管試吧!不過,如果你開了幾里路,它還在後面跟的話,最好停下來帶它回去,否則它可能會心臟病發作,或者迷路——它很蠢的。
“它不會獵東西吃,要是你不餵它就完了。它是家畜,不是什麼野生動物。它大概比德國牧羊犬聰明一倍,但還是不夠在這世界生存,懂嗎?”
“這世界?”莉莉總是眨巴著眼睛問。但對父親而言,1939年夏天的世界是新鮮而溫馨的,有的是母親羞怯的觸感、三七印第安隆隆的吼聲、熊濃烈的體味、緬因寒冷的夜晚,以及弗洛伊德的智慧。
弗洛伊德的那條跛腿當然也是來自摩托車意外——腿沒接好。“差別待遇。”他說。
弗洛伊德短小精悍,靈敏得像只野獸,膚色很特別,像綠橄欖用慢火熬出的褐色。他的毛髮又黑又亮,有一小叢軟毛長在眼睛正下方的痣上。這顆帶毛的痣比一般大,至少有銅板大小,比胎記更引人注目。但它生在弗洛伊德的臉上,就像笠貝附在緬因的岩石上一樣自然。
“都是我的腦子太大,”弗洛伊德對母親和父親說,“沒留半點空間給頭髮,頭髮吃醋了,才長一叢在不該生的地方。”
“那搞不好是熊毛。”弗蘭克有一回這麼說,但他說得太認真,嚇得弗蘭妮尖叫著抱住我的脖子,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