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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縫,季醒翻下後擋板,讓她爬進車斗。她感到屁股上被人用力推一把,她跌進車斗。
樸季醒跳進車內,她驚恐地回頭看著他——
蓬布已放下來,裡頭漆黑一團。她還沒來得及讓眼睛適應,脖子已被人掐住。一瞬間所有事情都水落石出,她明白過來——樸季醒是想掐死她。在車上掐死她,省得從樓上往下搬。不過她只來得及明白那一小會,她的大腦開始缺氧,她透不過氣來,她開始掙扎。她被人壓在卡車擋板的角落裡,膝蓋頂著她的肚子,她想要拼命蹬腿,可腿也被人家坐在屁股底下。
她的手還空著,在快要失去知覺前一秒鐘,她忽然觸碰到那支手槍,她在福履理路特地換下旗袍穿上褲裝,就是想要藏好這支手槍,幸虧她沒被搜身,幸虧沒把手槍放在手袋中。她以前看到過林培文把手槍插在褲腰背後,她學他的樣子……
她掏出手槍,可她不想打死他,況且槍還上著保險。她揮舞手臂,槍柄重重砸在樸季醒的太陽穴上。那雙掐著她脖子的手頓時鬆開。她想咳嗽,可她來不及咳嗽,她連滾帶爬跳下車斗,朝車頭方向跑去。她聽到身後卡車擋板撞擊的聲音,她聽到重物墜地的聲音,她不敢回頭,拼命朝街對面跑去——
她看見林培文,站在寧興街拐角上。她看見在他身後,小薛冒出頭來。她以為自己是在朝他們呼救,可她覺得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無法呼吸,她看見他們轉過頭,朝這邊看。她看見他們站在街沿。她踉蹌地朝他們跑過去,揮舞手臂。她聽見背後引擎啟動的聲音,卡車從她身邊疾衝出去,左側輪胎撞到街沿上,車頭又急速向右拉去,在交叉路口歪歪扭扭劃出個弧形的輪胎印,拐到寧興街上,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覺得渾身發軟,顫抖得厲害,她在哭泣,還夾雜著咳嗽。她靠在小薛的身上,他抓著她的手臂。她想騰出手來摸摸小薛的臉,可她手裡還握著那支槍。她想她差不多算死過一回,可又活過來。她既然死過一回,就無需再覺得羞愧,無需再去考慮自己的做法在別人家眼裡的印象,他很英俊,她剛剛以為再也見不到他啦。她繞著小薛的脖子,趴在他身上痛哭失聲。
五十二
民國二十年七月十四日上午六時五十五分
林培文覺得時間太緊張,他一刻都沒耽擱,可還是差點晚到。他要是晚到一分鐘,這會大概只能見到死掉的冷小曼。再也不能讓同志白白犧牲。昨天晚上,小薛把顧福廣臨走時說的話告訴他,他立刻意識到冷小曼要出事。當時他猜想冷小曼已被顧福廣殺掉。顧福廣不想讓小薛見到冷小曼,顧福廣會殺掉她,然後栽贓到那個白俄女人頭上。可後來他得知小李碰到冷小曼。小李是他自己那個小組的同志,小李回到法華民國路,告訴他冷小曼已脫險。
那以後,他就把冷小曼的事丟在腦後。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只有一個晚上。他讓小秦他們幾個立即分頭傳遞訊息,把他那小組的同志全都叫回來。他召集大家在民國路聯絡點開會,他要把事情明明白白告訴大家。有幾個同志還沒找到,顧福廣已把人手打散。他那小組裡的人有好幾個跟著顧福廣跑去浦東。
最重要的是他那個小組,陳部長說。清一色二十歲左右,很多都是學生。他們受到顧福廣的矇騙,可他們全都是革命的寶貴財富。無論如何要儘量找到他們,把真相告訴他們。可他那組人是顧福廣手裡最勇敢的一批。顧福廣雖然號稱發展出好幾個行動小組,真正能做事的是這些年輕人。陳部長告訴他,組織上做過調查,顧福廣其它那兩個小組,都是一幫在租界裡雞鳴狗盜的小流氓,有些是黃色工會的打手,有幾個從前在青幫開設的花會聽筒做航船,席捲賭金逃跑後被幫會派人追殺。他還蒐羅一批外國人,韓國人、印度人、白俄,全都是從亞洲各地逃到上海租界的犯罪分子。
那些沒有找到的小組同志,他想不出辦法來通知他們。陳部長告訴他,要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關係,揭露這個企圖向黨栽贓的陰謀。小組同志開會後,他讓所有人抓緊時間分頭去尋找,他自己又跟這個小薛談話,他想知道,如果巡捕房獲悉這情況會怎樣,他認為有必要把情報用適當的方式向法租界警務處透露。
“冷小曼這會在哪裡?”這個自私自利毫無心肝的傢伙,只想到他自己的事。林培文弄不懂他,他們倆根本不是一類人。聽說那白俄女人被送往公濟醫院,他剛鬆一口氣,可這會他卻又關心起冷小曼來,他不懂一個人怎麼周旋在兩個女人之間,他覺得那很庸俗。
“她很好。我們有同志已把情況告訴她,警告她不要去見顧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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