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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
林培文看出他確實對冷小曼很關切,但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可以既關心這個,又關心那個。
“顧福廣不是個真正的共產黨人。他正在策劃一次危險的搶劫行動,他想把這栽贓到共產黨頭上。我們希望你把情報透露給巡捕房,透過你的那個朋友。”
林培文覺得對方有話要說,他望著小薛。他的嘴唇上鹹津津,那是汗水的鹽分。他看到小薛在摸口袋,他知道他是想抽菸,他自己也想抽一根。
“他們為什麼要相信我呢?”小薛說。牆上的雪花膏女郎望著他們,在微弱的暈黃燈光下,她周圍那些爭奇鬥豔的花朵這會顯得色澤十分暗淡。他們為什麼要相信他呢?對於租界裡的帝國主義者來說,共產黨比普通的犯罪分子更可怕,他們有什麼理由要澄清這事實呢?小薛在沉思。他們都是年輕人,林培文望著他,懷著一絲善意微笑著,儘管他平庸自私,儘管他的良心從未經受過天人交戰的時刻,林培文仍然希望能感化他。
“我倒有個辦法。”他忽然開口說話。林培文等著他——
“這是在上海。這是一座城市,城市有它自己的辦法。城市有它自己傳遞訊息的渠道。”他在思考,邊想邊說著,“可以把訊息傳遞給報館。寫一份宣告,一份通電。交給報館。一份揭露陰謀的重要宣告。還有廣播電臺。租界裡有那麼多電臺。現在報館正忙著,明天的早報還沒截稿,還來得及。擬個稿子,分寫幾十份,讓人分頭送到報館和電臺,明天一早全上海的無線電裡都可以聽到這聲音。早報也會把訊息傳播出去。”
好主意——林培文再一細想,覺得這簡直是個不能再好的好主意。
他們整晚都在不停地寫,反覆修改,林培文無法請示上級,時間來不及,他只得懷著一絲僭越的惶恐寫下這抬頭第一行字:中國共產黨上海區委員會致全上海市民同胞——
小薛認為,單單這樣一份宣告,租界報館根本無法刊登。他說,最好從頭說起,把它講成一個故事,如果它是一個有關事實的報道,報館和電臺就會冒險釋出,因為本地市民最喜歡這類“聳人聽聞”的訊息。林培文轉頭瞪他一眼。
要不要在文稿裡揭露明天將要發生的事件,林培文對此猶豫半天。他有些擔心,少數同志還未收到警訊。最後,他還是決定寫出來。他把稿子謄抄二十多份,小薛也在幫忙謄寫。
他們倆騎著腳踏車,四處送遞那疊稿件。小薛陪著他,對租界的各家報館電臺,小薛比他熟得多。將近四點,他們回到民國路。
從八里橋路回來的小組成員釋出驚人訊息:冷小曼在蠟燭店裡出現!釋出者本人接受樸季醒的指令,來民國路召集小組其它人去八里橋路集合的。等到林培文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他立即報告說,冷小曼此刻在蠟燭店,已被捆綁起來。
林培文一秒鐘都沒猶豫,他掉頭出門直奔八里橋路。小薛跟在他身後。
幸虧及時趕到。
林培文望著凌亂的店堂。吃剩的食物,到處是菸蒂,原本方方正正堆疊的紙箱被人推得東倒西歪,紙箱後牆角地板下的槍支和炸藥早已被人取走。
林培文懷疑自己這邊的訊息已洩露,他大張旗鼓召回小組同志,顧福廣不可能不起疑心。樸季醒一看到他們就匆匆駕車離去,他不得不假定,顧福廣已獲悉謊言敗露的訊息。他一定會孤注一擲。
他不知道顧福廣準備拿那種新購置的武器幹什麼,他也不知道顧福廣的計劃,不知道他的行動時間,也不知道他的行動目標。所有的計劃都藏在顧福廣的腦子裡。在他召回的同志中,有人說行動目標是一家銀行,還有人說集合地點在跑馬總會對面的馬房。馬霍路周圍一家銀行都沒有。這是顧福廣向來的行事作風,他總是在行動前的最後一刻才把方案告訴具體的執行人員。
他們走進店鋪後的庫房,顧福廣一定是在這裡開過會,鐵皮罐頭裡塞滿菸頭,只有顧福廣才會這樣一支接一支抽香菸。冷小曼靠坐在牆邊一隻木板搭成的貨架上,她抓著小薛的一隻手不放。
林培文環視陰暗的庫房,窗戶全被木板條釘死,早晨的亮光和柴煙從板條縫隙間鑽進來,煤球帶著夜晚的潮溼,散發出一股刺鼻的煙氣。隔壁友益里弄堂傳來洗刷馬桶的聲音。他注意到紙箱半空,裡頭的鞭炮拿掉很多。他還看到桌上有一張紙,顧福廣常常坐在桌邊那個位置。
林培文拿過那張紙,湊著燈光仔細看。他能看懂那草圖的意思。顧福廣在制定計劃時,向來十分嚴謹。他在行動前總要仔細勘察地形。開會時他會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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