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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全新的感覺超越了這些部分的他,將他整個人籠罩住,讓他覺得大膽而自信。對這個新的艾沙克來說,這根淡綠色的手指一點也不嚇人,甚至毫不陌生。他認得,雖然叫不出名字來。
他讓它觸碰他,綠手指緩緩繞著手腕。艾沙克從它那裡得到一種奇異的力量,而它也從艾沙克身上得到一種奇異的力量。然後他又去看著那些恆星閃耀的天空。這時每顆星星似乎都像一張張面孔那樣熟悉了,每顆星星各有其色彩和重量,距離和星等也不同,雖然他都知道,但卻叫不出名字。像一隻正在嗅聞空氣的動物,他再次面向著西方。
蘇麗安走進交誼廳時,發現有兩件事很明顯。一是她不在時,他們已經都討論得差不多了,她被找來這裡是要作證,而不是商量。
第二件明顯的事是,這裡瀰漫著一種愁雲慘霧、幾乎像是傷慟的氣氛,彷彿這些人明白他們創造的生活即將結束。這一點倒是絕對正確。這個團體無法再存在下去了。它開創的目的是養育艾沙克,而這個過程很快就要結束……不管是怎麼結束。
這些人當中大部分一定都是在時間迴旋之前出生的,蘇麗安心想。和其他地球的第四年期人一樣,當中很大比例來自學術界;這其中也有技術人員,幫忙維修低溫保育器;還有一名技工、一名園丁。就像火星第四年期人,這些人也把自己和一般社群隔絕。他們不像把蘇麗安撫養長大的第四年期人,但是的確是第四年期的人;聞起來就有一股第四年期味,非常陰沉、非常自大、非常自負而不自知。
當然,主持會議的是艾夫蘭·杜瓦利。他把手揮向房間前面一張椅子,要蘇麗安坐下。「在危機更進一步發展前,我們希望你能解釋幾件事,莫埃女士。」
蘇麗安正襟危坐。「當然,我很樂意盡力幫忙。」
芮布卡太太坐在主桌上,在杜瓦利博士右邊,她投給她一個銳利和懷疑的目光。「我希望這話是真的。你知道,當我們十三年前接下養育艾沙克的工作時,我們面臨一些反對……」
「養育他?芮布卡太太,還是製造他?」
芮布卡太太不理會這句批評。「是第四年期團體中其他成員的反對。我們依據的信念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我們知道我們是少數人,少數人當中的少數。也知道你在別處為火星人做事,莫埃女士。知道你最後一定會找到我們,也準備要對你坦誠。基於你與一個比我們古老許多的團體的關係,我們尊敬你。」
「謝謝你。」蘇麗安說,並沒有掩藏她的質疑口氣。
「不過希望你能對我們坦白,就像我們對你一樣的坦白。」
「有問題就請問吧。」
「製造艾沙克的程式從前也嘗試過?」
「是的。」蘇麗安承認。「沒錯。」
「你在這方面有些個人經驗,這是真的嗎?」
這一次她回答就沒那麼快了。「是的。」她成長的故事在地球第四年期的人當中廣泛流傳。
「你可以和我們分享這個經驗嗎?」
「我不願意談論它,理由大半是個人的。因為這個回憶並不愉快。」
「但還是勉強吧。」芮布卡太太說。
蘇麗安閉起眼睛。她不想回憶這些事件,然而回憶卻常常是不請自來湧進腦海。但是芮布卡太太沒有說錯,即使蘇麗安多麼不願意承認。是時候了。
那個男孩。
沙漠中的那個男孩。火星沙漠上的那個男孩。
男孩死在乾燥的南部巴基亞省,這裡離他出生且過了一輩子的生物研究站有一段距離。
蘇麗安和男孩同年。她並不是生在巴基亞沙漠站,但是也記不得其他的家。她對於在巴基亞之前的事所知有限,而且都來自那些老師所說的故事:一個女孩和家人被帕亞河的洪水沖走,在約五公里外下游水壩的入口濾網上被人救起。她的雙親都喪生了,而這個小女孩,這個無人記得的蘇麗安,受到重傷,唯有大量生物科技介入才能得救。
確切地說,女孩蘇麗安必須重建,而方法就是用延長生命的第四年期療法。
治療大體上是成功的。她受損的身體和頭腦根據她的模板DNA重建起來。當然,她對於意外之前的生活已毫無記憶。她得到一次重生,就像嬰兒一樣從頭再去學習認識世界、二度學習語言,爬行一段時間以後再搖搖晃晃踏出第一(或第二)步。
但是這個療法有個缺點,這也是它很少用來介入醫療的原因。它不只提供本就有的長壽,也干擾了她生命的自然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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