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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山坡上一間殘破的木頭棚屋裡,從那兒走到最近的公路要兩個小時。家裡沒有電、自來水、腳踏車、手錶、時鐘或收音機(簡直是沒有任何財物),而且他們還和一頭豬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全家人一年只能在過年時吃到一次肉。昏暗的小屋裡幾乎沒有傢俱,只有父親為姑婆製作的一口棺材。“我現在還算健朗,”姑婆愉悅地解釋,“但最好先作準備。”
戴滿珠的父母小學沒有唸完,幾乎不識字。他們認為女孩接受教育沒什麼用處。如果女孩長大後只是天天鋤田和縫補襪子,為什麼還要會讀書寫字?小學學費一年13美元,對於僅有幾張破爛紙鈔的家庭來說似乎是個浪費,那筆錢大可用來做更有意義的事情,比如買米。所以當戴滿珠升上六年級時,家人叫她輟學。
戴滿珠矮小、清瘦,留著細長乾枯的黑頭髮,個性羞怯內向,比13歲的普通美國青少年要矮一頭。她買不起教科書,甚至連鉛筆和紙張費用都無法負擔,但是她是該年級的明星學生,她渴望繼續上學。
“當時我父母正生病,他們說交不起學費了,”她看著自己的腳害羞地說,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因為我是老大,父母要我輟學幫忙做家務。”輟學後她還是經常跑到學校,想“蹭”一些知識。她依然夢想著成為家裡第一個小學畢業生。老師們特別疼愛戴滿珠,不時給她舊鉛筆和紙,希望支援她學習。
戴滿珠和校長站在學校前,她已讀到六年級,面臨輟學。
(拍攝:尼可拉斯)
第一次拜訪該校時,老師介紹我們與她認識。第二次再去時,戴滿珠帶著我們走了四英里路到她家看她父母。1990年我們寫了一篇文章報道戴滿珠,紐約的一名讀者深為同情,透過摩根銀行(Morgan Guaranty Trust pany)匯給我們1萬美元幫她支付學費。我們把捐款交給學校,校方喜出望外。“現在我們可以讓這裡的所有孩子上得起學了,”校長稱,“甚至可以蓋一棟新校舍!”那筆錢的確用來建造了裝置更好的小學,並且為該區的所有女孩提供了獎學金。資金用了大半之後,我們打電話向捐款者報告進展。
“您真的是非常慷慨,”我們由衷地說,“您無法相信,1萬美元在中國的一座村莊裡能夠帶來多麼大的改變。”
對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可我捐的不是1萬,是100。”
經過一番調查之後才搞明白,原來是摩根銀行出了差錯。我們聯絡摩根銀行的資深主管,很正式地問他是否打算派遣銀行工作人員要回這筆錢,而那樣的話,這些孩子們都要輟學了。“如此說來,”他說,“我們樂意捐出這筆錢幫助他們。”
美國人的慷慨——和粗心,都讓村民們驚歎不已。不管怎樣,多虧了戴滿珠,校方才得到這筆捐款。學校免了她的學費,她可以一直讀下去,只要能夠透過考試。於是她讀完小學、初中、高中,最後上了會計學校。畢業後她在廣東省找了份工作,擔任當地工廠的會計。一兩年後,她也開始幫親朋好友找工作。她寄回家的錢越來越多,使父母成為村莊裡數一數二的有錢人。我們幾年前回訪時,戴滿珠的父母(姑婆已經過世了)住上了一棟六間的水泥屋——對他們而言實在過於寬敞了。他們還是養了一頭豬,把它圈在那間如今已成了豬圈的老木屋裡。現在家裡有電、火爐、電視和風扇。
戴滿珠在2006年嫁給了一名技術一流的工人(鑄模師傅);第二年,也就是她30歲時,生了一名女嬰。她在東莞市的一家臺資電子公司擔任主管,但是她想自己創立公司。老闆同意助她一臂之力,這很可能會成為她發財的新機會。
因為摩根銀行資助了所有獎學金,山區的其他女孩也突然間享有了難得的教育機會,畢業後她們紛紛前往廣東的工廠找工作。她們把錢寄回老家,幫忙支付弟妹的學費,弟妹們最後也在中國沿海找到了好工作。這些都讓山區更繁榮、更有影響力了。如今那裡鋪了通往村子的公路,正好經過新蓋的戴宅旁邊。也許有一天,村裡會給紐約那名捐款者,或是戴滿珠樹一個雕像——又或是給那名糊塗的銀行職員也說不定。
這就是教育的力量。一個又一個的研究顯示,教育女孩是擺脫貧窮最有效的方式之一。婦女要能挺身對抗不平等,要融入市場經濟,接受學校教育往往是先決條件。除非婦女能夠算數而且能讀會寫,否則她們難以創業,更不要說對國家經濟作出重要的貢獻。
可惜的是,女孩所受教育對社會的影響,很難用統計資料來顯示。只有少數幾個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