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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親後來說:“娜思氣瘋了,她說我們整個家族都不準再靠近店鋪一步,否則就完蛋了。她說她需要錢來進貨。”但是在柬埔寨的農村,沒有人會聽一個沒上過學的女孩說話,大家繼續我行我素,她的店很快被掏空了,她也沒有錢再補貨。店面開張四個月,她的經商計劃宣告失敗。
娜思覺得很丟臉,她跟幾名閨友計劃去城裡找工作。人販子答應幫她們在泰國找份洗碗的工作,但是要偷渡到那裡得交100美元,她們沒有這筆錢,只好欠人販子的債。這是掌控女孩的經典方式:借她們高利貸,要是無法償還,就把她們賣到妓院。
娜思擔心這樣的風險,但是賺錢是當務之急。她父親患了肺結核,不時會咳血,他們急需錢給他治病。娜思決定放手一搏。當她和她的閨友正要動身去泰國時,美國對柬埔寨援助機構的一名救援人員順道來訪,得知了娜思的情況。救援人員擔心她們中了人販子的圈套,勸娜思不要冒這個險。但是她還能怎麼辦呢?
該機構的伯納德·克里舍嘗試了另一個方法。他安排娜思搬到首都金邊,在莎波美容院學習理髮,那是該市一家頂尖的美容院。娜思住在援助機構的大樓裡,一邊學習英文,一邊在美容院工作,學習剪頭髮和修剪指甲。在一次化妝比賽上,她得了第三名,這鼓舞她更踏實地生活,把一切精力都投注在學習上。
“我很滿意娜思小姐的表現,她學得很認真。”老闆莎波·藍道說,但他覺得娜思有一個問題,“她不想幫人按摩,我已經跟她講了好多次,但是她非常牴觸。”娜思從來不敢跟莎波解釋她畏懼按摩的原因。在“莎波”這樣體面的美容院,按摩是跟性無關的,但是對於有娜思這種經歷的女孩而言,想到要替人按摩,不管是哪一種,都會激起可怕的回憶。
慢慢地,娜思更柔和了。她原本瘦,帶著些憂鬱,但現在圓潤了些,也鬆弛了下來,有時候還很活潑,喜歡咯咯傻笑。她回到了一個少女該有的樣子,男孩子也注意到了。他們喜歡逗她,她則一概視而不見。
“我離他們遠遠的,”娜思冷冷地說,“我不想跟男生打情罵俏,我只想學做頭髮,想有一天能自己開美容院。”
娜思打算等學業完成之後,先在一家小型美容院當美容美髮師,積累些經驗,一兩年之後,她要在家鄉附近的馬德望市(Battambang)開自己的美容院,這樣既可以照顧父親,也能賺錢給父親治病。
沒想到的是,娜思的健康狀況開始下滑。她莫名地發燒和頭痛,持續了好幾個月,好不容易增加的體重又降了下來。她去馬德望的診所檢查,醫護人員給她做例行的艾滋病篩檢。半小時後,他們交給她一張紙條,檢驗結果是艾滋病病毒呈陽性。
娜思如遭晴天霹靂。她走出診所,那張紙在手中被揉成一團。在柬埔寨鄉村,被確診艾滋病有如被判了死刑,娜思不知道她還有多少日子可活。她日日以淚洗面,徹夜失眠。她這種人不習慣跟別人透露心中秘密或表達情感,但是壓力在她內心愈積愈大,最後她終於告訴了我們。美國對柬埔寨援助機構試著安排她接受治療,但是她認為自己已經無藥可救了。她的神經因為強烈的自我否定和憤怒而緊作一團。她打算回到村裡,好在家人身邊死去。這時,一名叫作索西亞的男子開始追求她。對於娜思這樣的鄉下女孩來說,他真是魅力四射:上過大學,會說英語,身材高挑,文質彬彬。他比娜思大,看起來更成熟。能找到娜思這樣漂亮的姑娘,他也歡喜無比。但是造化弄人,娜思沒有辦法,只能板起臉把他打發掉。這對一個陷入愛情的男人來說,可沒那麼容易。
“我愛上了娜思小姐,她卻要我打退堂鼓。”索西亞說,“她跟我說:‘我很窮,又是農村的(他來自首都金邊),別愛上我。’但我跟她說我依然愛她,至死不渝。”
娜思也愛上了他。不久之後,索西亞求婚,她同意了。娜思跟索西亞說她曾經在波貝鎮工作,跟一位美國新聞記者是朋友,但是她不敢承認曾經當過妓女,更不敢說她艾滋病病毒檢驗呈陽性。心中的秘密時時啃噬著她的良心,但她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實話。
婚後不久,娜思懷孕了。帶菌孕婦要是在分娩前服用衛滋這種藥物,生完孩子後也不喂母奶,就可以大幅降低母體垂直感染的風險。但這樣一來,她就得告訴丈夫她感染了艾滋病病毒,而且是在從妓時感染的。看著娜思和索西亞夫妻經歷這些,我們感到非常心痛,因為索西亞是如此深愛著這個秘密危害他及他們孩子性命的女子。
一天下午,我們坐在他們家外頭聊天,索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