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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上班?市第一醫院,那離這裡並不遠啊,走吧,一起往那邊走走。”姚遠站起身說,“高霞現在怎麼樣?”
“她很好。”黃靜風站了起來,和姚遠一起慢慢地往前走著,踩過一個又一個斑駁的樹影,彷彿撕掉一張張檯曆……這樣走了大概有十分鐘,也許,有一個小時,一陣吉他彈唱聲,突然飄過了耳際: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愛著的人吶,
到底我該如何表達,
她會接受我嗎?
也許永遠都不會跟她說出那句話,
註定我要浪跡天涯,
怎麼能有牽掛……”
路燈下,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歌手,靠著電線杆,一面彈著吉他,一面低低地吟唱著。他的歌聲正如他的影子一樣漫長、模糊而憔悴。
“夢想總是遙不可及,
是不是應該放棄,
花開花落又是一季,
春天啊你在哪裡?”
他們站著,靜靜地聽了一會兒。黃靜風突然說:“這個人大概和我一樣吧。”
“嗯?”姚遠有些不解。
“也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黃靜風說。
一陣憂傷,猶如冰涼的夜風,襲上了姚遠的心頭:“靜風,你跟他不一樣,你有高霞,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真心愛你的女人在等著你,你就不算是無家可歸……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點上班去吧,我們隨時聯絡,還和大學時一樣,經常出來喝喝酒吧……過去的事情也許不會過去,但明天總要繼續,你多保重。”說完,他抓住黃靜風的手緊緊地握了握,然後攔了一輛計程車走掉了。
計程車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黃靜風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記不得多久,沒有人和他這樣用力的握手了,掌心裡還殘餘著一點點熱度。他笑了笑,搖搖晃晃地向不遠處的醫院小門走去。
一棵老槐樹,像個苟延殘喘的肺病患者似的深深地彎下腰,用黑暗而濃密的枝葉遮擋住一座小平房的門臉,門簷上吊著一隻半明不暗的燈泡,走進去立刻感到沁人骨髓的寒氣。把門的木椅子上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工友,見黃靜風進來了,有點不耐煩“你怎麼這麼晚才來啊,說好十點交接班的。”
黃靜風面無表情,在一個用鐵夾子夾著的考勤本上籤了名字。
老工友搖搖頭,走了出去。
黃靜風順著南牆邊的臺階一步步往下走,長了青苔的臺階有點滑。走到底,正面是一堵白色牆壁。左手邊有一扇玻璃門,推開,便是醫院的太平間。醫院裡死了人,或者醫生要來這裡辦事,都是走南配樓的電梯直接下到這裡,電梯門就開在玻璃門的斜對面。而他們這些殯儀工每天上下班卻要像倉鼠一樣從小門溜進醫院,再從小平房下到這兒。對於患者,“死亡”這兩個字是忌諱,對於醫院,殯儀工也是一種忌諱,他們最好當自己不存在。
黃靜風把太平間巡視了一遍。這裡雖然是什麼規矩都不再起作用的地方,卻也是規矩最多的地方:比如過了十一點以後必須熄滅一切明火,銅盆裡的紙灰都不能有半點火星;比如看見一切沒有關緊的東西,冰櫃的櫃門也好,桌子的抽屜也好,都要用掌心而不是手指輕輕推閉;還有不能貼著牆邊走道,那是給死人的魂靈出出進進的專用通道……
巡視完畢,他一屁股坐在了冰櫃最裡面那一豎排的地板上,低著頭,彷彿是脖子斷了一般。
死寂的太平間裡,只有天花板上那根長長的大管燈在“滋滋滋”地吐著信子。
他習慣地伸出右手,抓住身邊冰櫃櫃門上的把手,嘩啦啦一聲,將標號為“T…B…4”的冷凍屜拉了出來。
躺在冷凍屜上的女屍,面龐的墨綠色似乎又深了一點。
半閉半合的眼瞼裡,早已渾濁不堪的角膜像兩個有點髒的冰球。
“我今天碰到姚遠了。”黃靜風突然說。
女屍神情冷漠,靜靜地聽著。
黃靜風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後把頭偏向女屍,道:“他問你現在怎麼樣?我說你很好。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你其實躺在這裡。”
月沉日升。
靠在藏屍櫃上睡著了的黃靜風,是被交班的殯儀工叫起來的。太平間裡的光與影看不出世界行進到了哪個時分,於是他擦著惺忪的睡眼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哎呀”叫了一聲,拔腿就往外衝!
一路狂奔到地鐵站,下去一直坐到華貿站,衝到出站口,便見到段石碑正拿著一張報紙津津有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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