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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我覺得這城市就像一條漆黑之河,所有的魚都埋在腥臭的泥裡,執法者手執釣竿,坐在岸上叫道:“要喘氣嗎?露出頭來,咬著那鉤!”
跟顧菲聊了一會兒,陸中原對錢一介不取,對人倒很戀舊,一直對顧菲不能忘情,經常發個簡訊什麼的,有時挺正經,有時就很放肆,她離婚之後乾脆攤牌,說反正你也離了,就跟著我吧,要住多大的房子,要開什麼樣的車,只要你開口!顧菲從來不回,陸老闆以為那是默許,說我知道你對我還有感情,否則你怎麼會那麼護著我?放心,解決潘志明易如反掌,馬上把他調到後勤去!顧菲這才急了,打電話過去大罵一通,陸中原嘿嘿冷笑:“看來我想錯了,咹?放心,我不會對你用強,不過潘志明可在我手裡捏著,那兩根肋骨我還沒跟他算呢,你自己想想!”
這事真挺為難,而且沒有錢收,不過念在同學一場,我還是帶老潘去了青陽寺,路上把顧菲的話講了,順便勸他:“離都離了,別操那個心了,再說她對你也不怎麼樣。”他什麼也沒說,拳頭攥得緊緊的,額頭上青筋突突地跳。我出了個餿主意:“陸老闆也太狂了,要不找兩個人嚇嚇他?”剛說完就後悔了,心想他一個堂堂人民法院的院長,別說小地痞,就是黑手黨也未必敢動他。老潘搖搖頭:“別說了,我我不違法。”我嘆了口氣,從後門拐進青陽寺,車還沒停好,海亮晃著禿頭踱了過來,說來得正好,萬城商廈今天開業,請我去開光,就坐你的車吧。其實他們廟給他配了一輛專車,桑塔納時超99版,他嫌檔次太低,幾乎從來不坐,號稱是給廟裡省油。我問他:“萬城給你多少錢?”他搖搖頭:“不多,8000塊,這錢回來要上繳的。”我撇撇嘴,心想老禿驢騙鬼呢,肯定存銀行了,繳個屁繳。他的錢包我見過,裡面插滿了信用卡:VISA、MASTERCARD、運通、大來,都不是普通卡,還有一張中國銀行5000美金起存的國內卡,刷遍神州,通行港澳,比我的都高階。這和尚走的是上層路線,做演講、出國訪問,月月拜見省市領導,此事玄而又玄,有詩為證:看相排運算八字,摸骨推油打飛機,端的是佛有僧寶,法相莊嚴。領導也器重他,左一個理事,右一個顧問,好像佛協和民宗委是他自己開的。
掉頭回市區,老潘坐到了後座,跟海亮低聲請教,我聽而不聞,跟著CD裡北大詩僧的調子哼哼:
千年帝王師,一枕黃粱夢,
水湄有佳人,等我已三生。
誰見那春與秋凋盡了世間花,
任憑這功和罪冷落了枕邊情
只聽海亮冷冷地來了一句:“同流而不合汙,這需要智慧,何況你本來就不是清白人!”老潘一愣:“我怎麼就不是”海亮戟指努目:“你穿著法院的制服,住著法院的房子,吃著法院的飯,你就是法院!法院的髒就是你的髒!”我心中冷笑,心想那都是正常的工作報酬,怎麼就不清白了?這是他們禪宗禿驢的慣用伎倆:哄得過就哄,哄不過當頭一棒,先敲迷糊了再說,省得你東問西問,人家高僧忙著賺錢,哪有工夫理你?老潘沉默起來,轉眼到了人民路口,前面車如長龍,一排交警肅立在側,誰都不讓過。我跟其中一個打招呼,他看看我,一下認出來了,說有大幹部下來視察,等等吧。然後問我:“那老頭沒再找你吧?”我說他哪敢啊,那次多虧你了。他笑笑,這時老潘的手機響了起來,我聽得清清楚楚,正是任紅軍:“志明,好訊息!我的事馬上就成了,那什麼,你再給我兩萬,最多3天,我還你10萬!”我趕緊擺手,讓他千萬別借,老潘沒理我,皺著眉問任紅軍:“你要錢幹什麼?要是生活費,我有;要拿去登廣告,你找別人吧。”任紅軍連連宣告:“生活費,生活費!”我苦笑一聲,看他掛了電話,說就你心好,願意填他那個無底洞。他搓搓手:“唉,同學一場!”
畢業前群毆潘志明,任紅軍出手最狠,老潘蒙在被子底下連連怒吼,幾次差點拱起來,都被他死死壓住,也沒出聲,一拳拳地往腦袋上打。出來後咬牙切齒地咒罵:“操他媽的,這口氣總算出了!”其實他們倆沒什麼過節,他大一時暗戀我們班的唐敏,誰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唐敏給老潘寫了情書。我當時就想:這人的心眼也太小了,這麼點事整整恨了4年。當然我也沒好到哪兒去,那晚上我踢了兩腳,打了4拳,全是要害。沒辦法,當時的潘志明確實太優秀了,我承認一生不如,但至少可以暗地裡下手。我也承認自己是個小人,但誰也別想騎在我頭上屙屎。
把他們倆送到,我開車回所裡找邱大嘴。這兩天我們特別親熱,這種事拼的是耐心和毅力,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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