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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一言堂」、「罷黜百家」起家的。凡事要「政治掛帥」、「學術是要為政治服務的」。然則搞政治又所為何來呢?曰:搞政治是維持「黨的領導」、「以黨治國」、「為人民服務」,「其目的在求中國之自由平等」。「深知欲達到此目的,必須喚起民眾」,去擁護革命、參加革命和完成革命。完成革命之程式有三大階段,國父曰:「軍政」、「訓政」、「憲政」是也。其實所有主張搞集權政治的語言,都是大同小異的。今文家搞治國、平天下(那時的「天下」就是中國本部)也有三大階段,曰:「據亂世」、「昇平世」、「太平世」是也。所以在他們看來,做學問、寫歷史,都不應該是「為學問而學問」。它們應該是「有所為而為之」。因此什麼「訓詁辭章、考據註疏」,什麼「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都是些「數百年無用之學」(康有為語)。毛主席不也說過嗎,「這是個原則的問題」;「這是個『為誰服務的問題!』」(見《延安文藝座談會講話》)所以治經書、讀歷史、搞文藝重在明瞭「義理」。 義理既明,寫歷史就應該「以論帶史」,甚或「以論代史」。至於歷史事實,縱寫它個「七真三假」(四人幫的教條),又何傷哉?孔子不也說過:「大人者言不必信,惟義所在」嗎?
今文家們本身既有此意念,他們心目中的祖師爺孔子,也就是這樣的救世濟民、學以致用的政治家,而不是搞「純學術」的「先師」了。在今文家的認知中,孔子不只是「刪」詩書、「定」五經的大編輯。他老人家是六經的作者。「六經」(《易》、《書》、《詩》、《禮》、《樂》、《春秋》)是孔子本人的「選集」和「建國方略」、「建國大綱」。 孔子是要根據這套藍圖去變法改制,去重振那「王綱解紐」了的東周衰世。但是他的孫子不是說他的爺爺「祖述堯舜、憲章文武」(見《中庸》)?他自己不也說:「殷因於夏禮周因於殷禮」(見《論語?為政》),所有文物制度都是前後「因襲」的嗎?「和平演變」的嘛!什麼鳥變法改制呢?今文大師說:孔子布衣也。布衣欲改王制,談何容易。所以他怕他同時的人不相信他那一套新制度,所以他才偽「託」「古」聖先王,來「改」變「制」度啊!夫子是「聖之時者也」。我們怎能以「偽託」小節,來拘泥侷限偉大的政治家呢?
所以今文家認為孔子不是搞「無用之學」的迂夫子和「先師」什麼的。他是一位活生生的救國救民,終日棲棲遑遑搞行動的政治家。可惜他不在位,但是正是如他的大弟子子夏所說的,他是一位「素王」!「無冕之王」(新聞記者)!
「我們安徽」的「乾嘉之學」
可是這種只注重哲學的「義理」,而藐視史學「真偽」的「今文學」,兩漢以後就失勢了,因為它失去了政治上的靠山。隋唐之際,以詩文為時尚,經學浸衰。今文學就尤其顯得灰溜溜的了。可是今文學本身的學術性,還是有其客觀的價值。宋明之際它那重義理、薄史實的精神內涵。又被宋儒承襲了。只是兩宋的「道學」是受印度思想的影響所形成的。「由佛返儒」的「道學先生」們,特別推崇、(《禮記》中的兩個短篇),注重在個體的「修身養性」和「明心見性」。對「今文家」的「尊素王、張三世」那一套,心既非之而口亦不是。他們對孔子的看法,還是比較接近「古文家」、「至聖先師」的主張呢!明代的王(陽明)學雖繼陸(九淵)而非朱(熹),然在中國哲學大宗派上說,程朱、陸王基本上是屬於「理學」這個大範疇的。
時代發展至清初,由於異族入主,文網孳嚴,清初諸儒,再也不敢亂碰什麼華夷之別、君臣之分的義理上的大道理。加以三代以下無斯盛,歷朝「諸夏之君」卻遠不如目前的「夷狄今上」,所以他們對滿族的統治也頗能相安。繼續搞其《明夷待訪錄》(清初明遺老黃宗羲所著)一類的學問,冒砍頭之險也大可不必。思想搞通了,清初諸儒乃摒棄「理學」,而一頭栽入故紙堆,大搞其「漢學」(他們叫做「樸學」)。此風至乾隆(一七三六~一七九五)、嘉慶(一七九六~一八二〇)之間而大盛,人才輩出,學風鼎盛。迨婺源江永(一六八一~一七六二)和休寧戴震(一七二三~一七七七)同領風騷之時,盛極一時的「乾嘉之學」,簡直就變成「我們安徽」(胡適口頭語)的「徽學」了。受了老鄉戴震的絕大影響,那位「三分洋貨、七分傳統」的青年古文家胡適(一八九一~一九六二),在五四時代就要以戴震的「方法」,來「整理國故、再造文明」了。
胡老師也因此在三〇年代的思想界就顯得「臭烘烘」和「臭名昭彰」了——這是他的大弟子,也是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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