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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爺當年在類似情況之下,向西太后哭哭訴訴要她授權變法。他和他的青年謀臣們就沒有想到,他們的衛兵也「都是蔣先生的人」;他們的安全也得不到半個「八三四一」的保護,而他們的「變法改制」或「幼稚胡鬧」,總歸會有人反對的——多則幾百萬人,少則是頑固派裡面的幾十個滿漢人馬。這批反對派在憂心忡忡之時,乃結伴東去天津「督署」乞援搬兵;西去頤和園哭跪,籲請太后回朝訓政。西太后這個老狐狸,最初笑而不言。更有涕泣固請者,西太后就笑而罵之,說:「你們為什麼要管這些閒事?難道我的見識還不如你們?」那時也有人到督署訴苦。榮祿說:「讓他去胡鬧幾個月嘛,鬧到天下共憤,惡貫滿盈,不就好了嘛!」
所以西太后的對策是不動聲色,佈下陷阱,讓光緒和他的新黨去「胡鬧幾個月」。這時恭王已死,干涉無人。等到「天下共憤」,太后振振有辭之時,只要她臉色一變,則跪在地下顫抖得面無人色的萬歲爺,自然就知道「朕位不保」了。哪還要等到(如當時盛傳的)秋季去天津閱兵,才搞廢立呢?
果然事態發展至九月中旬,當光緒帝還忙著要開懋勤殿,以鼓勵臣民向朝廷直接薦賢進言時,西太后臉色突變。光緒便立刻感覺到大禍臨頭、皇位難保了。為著保位保命,他皇上才臨時抱佛腳,於九月十三日陰曆七月二十八日(一說九月十四日)密詔康有為及四章京「妥速密議,設法相救」。一面又另諭康有為「督辦官報迅速外出,不可延誤」。可笑的是當時這位康聖人竟毫無警覺,他還以為皇上是真的要他到上海去辦報呢!乃大模大樣、安步當車的搭車去塘沽,乘輪南下。他那時要不是以親英出名,而使情報靈通的英國人派專輪趕往吳淞口外,搶救他脫險,老康縱長著十個腦袋,也都搬家了。——康大聖人之所以能跳出老佛爺的手掌心而保全了首級,無他,讓我借用一句鄧公小平逃出魔掌時的四川話:「命大!」
一九八七年之秋,餘路過青島,曾拜謁過康公新墓。承陪遊同志相告,墓中康老已無頭。他的頭是用不鏽鋼假造的。原來康公雖逃過了「老佛爺」,卻逃不過「紅太陽」。他的舊墳被紅衛兵挖掉來鞭屍。他的頭也被紅衛兵拿去展覽,就不知去向了。後來鄧小平替他平反,改葬建新墓,但是找不到頭顱。青島地區首長,乃用不鏽鋼造了一個。餘聞之嘆息。這也是康老的「命」吧!
袁世凱告密
就在戊戌九月中旬,康聖人悠閒離京南下之時,那留在朝中的譚嗣同等四章京可就緊張了。他們與光緒之間可能有過密議並取得一致意見,認為唯一可以挽救危局、扭轉乾坤的辦法,就是說動袁世凱,興兵勤王。袁如能效忠皇上,則大事或有可為。
袁世凱那時所統率的「新建陸軍」七千餘人,兵力為諸軍之冠,的確是個實力派。他的作風與思想也表明他是個新派人物。但是他的正式官銜則只是「直隸按察使」,是榮祿下面的一個「從二品」的省區中級官吏,俗稱「臬臺」。袁之有此地位多得力於榮祿的「知遇」;當然他對榮祿勾結得很緊,而榮祿又是太后的心腹,他自己也就前途無限。如今光緒要他脫離榮祿、撒開太后而轉投實力毫無的空頭帝黨,這對袁世凱的仕宦前途,甚至身家性命,都是個極大的賭博。——在這場帝后衝突之中,他只要按兵不動,則帝黨就必然殺頭坐牢,全軍覆沒。他如貿然加入帝黨,興兵勤王,他那七千子弟,也未必救得了皇帝,而自己腦袋反可能搬家。袁世凱是個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利害之間,他是洞若觀火的。
就從是非之辨來說吧!袁老四如真具赤子之心,像那位衝動的小六子「張少帥」,他或可不計利害和後果,來搞他個愛國的「苦撻打」。不幸袁氏卻是個比老狐狸更老狐狸的老狐狸,他就不會上那群愛國君臣的大當了。——這一政治秀在當時稍具政治頭腦的觀察家,都可瞭如指掌,何待乎一百年後的歷史家來放其馬後炮呢?
可是那時的帝黨中的首腦分子,已面臨不測之禍;精神上也已被逼到歇斯底里的程度,只好死馬當活馬醫,顧不得許多了。九月十四日(陰曆七月二十八日)袁世凱乃奉召入京;十六日在頤和園面聖,光緒對他慰勉有加。袁氏旋奉硃諭,「按察使開缺」;以「侍郎候補,專辦練兵事務,並隨時具奏應辦事宜」。這一下袁世凱便從一個「從二品」的中級地方官,升調成為一個「正二品」的中央大吏。清制「侍郎」與各部「尚書」通稱「堂官」,幾乎是平等辦事的。袁是個精明強幹的人(不像康有為那樣木訥)。他知道他的擢升,有個中原因,尤其是在「謝恩」時,皇帝面諭,要他與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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