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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根本說不出話來。
我的領導兀自喋喋不休,似乎對我的沉默絲毫不以為意。依我的經驗,此人一旦開始說話便會長篇大論,我既然無法打斷他,也就只好硬著頭皮聽下去。
對我的這位領導,我一向敬而遠之。他具有一種天賦的新聞直覺,在業務上絕對是把好手,在這方面我一向無條件信任他的判斷。另一方面,此人大概是我此生見過的最為精力充沛的人,在任何會議、鬥爭和無數場談話之後,他都能神采奕奕完整無缺地倖存下來。經驗告訴我,老實幹活,同時要離他越遠越好——這類人沒有一般意義上的原則,也就無規律可循,因此一般人很難跟上他的腳步。我有時候想,也許正是這種無窮無盡的好奇心和對權力的渴望成全了他的事業,或者反過來,新聞工作已經不能完全釋放此人的能量了,以至於他需要再找些耗時耗力的事情消磨時間。
“總之”他結束了講話。我回過神來,帶點歉意地看著他,因為我幾乎什麼也沒有聽見。
“總之,”他總結道:“你這次表現非常好,以後繼續發揚。”
我這次甚至沒有試圖開口,只是衝他笑了笑。
對於我的沉默,此人一點也沒有察覺有任何異樣,只是親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匆匆揚長而去。
會議室除了我之外已經裡空無一人,只剩下一屋子的煙霧,這個屋子沒有窗戶,常年開著日光燈,在這種環境裡呆長了,任何人看起來都有些唇紅齒白,臉色發青,如同生活在寂靜無聲暗夜裡的吸血鬼。在這個屋子裡,聲音如同掉入深海,如同被吸入緻密的海綿,如同午後的時光一樣溜走
我一時有點恍惚。
看來,我失語這件事情到現在為止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且滑稽的是,到目前為止,失語對我而言只有好處。
失語症是否只是一種階段性的疾病呢?
是否明天早上起來,我就會重新開口說話呢?
這一切太過離奇,我甚至不能肯定,這是不是一個夢境。
頭痛得如同成千上百隻亞洲象在方寸之地跑來跑去煙塵四起,地面因為這些龐然大物而微微顫抖
5點30分,不管怎樣,我決定還是先回家。
三
1點30分,我蜷縮在沙發裡,丈夫已經在他自己的房間中呼呼入睡了。
有了白天的經驗之後,不出我所料的是,他對我失語一事根本未曾注意。
6點30分,我回到家中,貓尚未睡醒,我開門進來,這傢伙只是睡眼惺忪地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就又把腦袋埋到兩爪中去繼續大打呼嚕。
電話留言的指示燈閃亮,下午我已經把自己的手機轉接到了家裡的電話上,開啟留言,我發現關於自己的留言只有兩條。媽媽在電話裡囑咐說是晚間新聞播報本城正流行感冒,不知道我們怎麼樣了,臨了她說不用回電話,她和父親要去韓國旅行三週,“等回來再見”。另外一條留言是丈夫的,說是不回來吃飯了,“要陪客戶”。
我坐在餐桌前百無聊賴地想晚上吃什麼,既然是一個人就簡單一點。本來想動手煎蛋做個三明治,結果發現冰箱裡空空如也,連雞蛋都沒有,只好拿片面包,抹了點沙拉醬草草吃了了事。
吃飯的時候把電視開啟了,我下意識地注視著螢幕。說來也奇怪,這是第一次,我發現播音員的口型和聽到的聲音之間有一個小小的延遲,也就是說,他們的口型和聲音對不上。或許是我的心理作用使然,但是怎麼看怎麼彆扭,往往是聲音結束1/2秒以後,播音員才把嘴閉上。
如果確定這些場景不是錄播而是現場的話,莫非是聲速和光速之間的差別不成?一個人看見的東西和聽見的東西之間有一個自然的延遲,一個錯位——也就是說,你在正常情況下所聽到的任何東西,都已經不再是你目光所到之處那個時間段的了。
新聞聯播接下來放的是廣告,廣告之後是電影和電視劇,電影電視劇之後是綜藝節目我用遙控器把家中的電影片道看個遍,螢幕裡滿眼是歡喜無限,口型和聲音對不上的人,滿眼的錯位和延遲。
失 語(3)
延遲、延遲、延遲,如同在地球上看到的星星光芒一樣,那是數十萬光年的延遲,聲音在這種情況下如同掉入深海,如同被吸入緻密的海綿和深黑色的太空,如同午後的時光一樣溜走我擔心自己這樣再看下去非神經失常不可,只好關掉了電視。
丈夫回來的時候是12點20分,他一手把公事包扔在沙發上,咕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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