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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這萬分之一秒的時間裡,我下定決心,不置一詞,任由袋鼠住多久。即它想何時離去,便何時離去。它想去哪裡,便去哪裡,哪怕回到炮火連天的伊拉克去。
來自伊拉克的袋鼠喲
在萬分之一秒裡
俘獲了我的心
得,這聽起來已經有點荒誕劇的意思了。
四
袋鼠的離去和袋鼠的到來一樣突然,也是在一個春天的早晨。
我一覺醒來,袋鼠已經蹤影全無。
我翻箱倒櫃找了一圈,連碗櫥都翻了個遍,連根袋鼠毛都沒有發現。要不是沙發變了顏色,墊子上有個明顯的凹痕,你幾乎可以說,袋鼠從未出現過。
我有些迷惘,走到窗前,開啟窗戶。這是一個山毛櫸嫩綠的樹葉在陽光下閃亮的早晨,天空湛藍,空氣裡浮動著濃濃的春意,纖細的光線如光亮無比的蜘蛛絲一般隨風蕩進視窗,似乎伸手便可觸及。
袋鼠連同它的不確定性已然離去,你幾乎可以說,袋鼠從未出現過。
還有就是,春天即將過去,夏天將要來臨。
我接到男子的電話。
“和我約會可以麼?”
“”
我沉默半晌。
“我在湖邊等你。”
仍舊是後半夜,仍舊是雲朵在以不可思議地速度飛馳而過天空,仍舊是靜謐的夜晚,我在湖邊見到男子。
他衝我微笑:“袋鼠走了麼?”
“恩。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身上的不確定性味道淡了許多。”
“真的麼?”
“不騙你。”
我把手插在口袋裡,走到男子身邊坐下,草地涼爽,夜露如針,輕輕刺了幾下我的腳踝,草葉順滑,如同袋鼠頭頂的絨毛。
“還在擔心袋鼠?”
“恩。”
“擔心它什麼呢?”
“擔心它能到達哪裡。”
“別擔心,哪裡也不需要到達,只要在路上即可。”
我嘆息一聲,把頭擱在男子的肩膀上。
這首歌謠最後變成了:
來自伊拉克的袋鼠喲
哪裡也不需要到達,
只要在路上即可。
或許真是這樣吧。
失 語(1)
事情發生得非常突然,也很簡單。
這天早上8點50分,我發現自己失去了聲音。
早上8點40分,我從夢中醒來,這是一個晴朗的秋日上午,陽光明媚,遍地金黃,窗戶半掩,白色的窗簾在晨風中微微飄動。我的貓蜷成球狀,在窗臺上呼呼大睡。陽光照在它溫暖
的黃色皮毛上,幾隻小小的瓢蟲神不知鬼不覺地爬進屋內,在窗臺上嗡嗡飛舞了一會兒,然後落在貓的鼻子跟前。
一切如常,屋子裡靜悄悄的,丈夫已經上班去了。
我爬起來,懶洋洋地轉了一圈,正想梳洗一下以後就去上班,電話鈴響了。
是一個女友來的電話,我猛然想起我們約好今天一起吃午飯。她在那邊“喂喂”了幾聲,然後叫我的名字。我想回答,但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等等,為什麼?
我徒勞地做出口型,想回答她我在這裡,是我在接電話,但是聲帶完全不能振動,聲音如同掉入深海,如同被吸入緻密的海綿,如同午後的時光一樣悄悄溜走。女友在那邊“喂”了半天不見答覆,掛掉了電話。而我,仍舊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驚恐地擲下電話,奔向鏡前。鏡子裡的人好好的,除了沒睡好眼圈有點發青之外,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除去失掉了聲音以外——在鏡子前面,我看到自己像擱淺在水裡的魚一樣,嘴唇兀自動個不停,卻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我看了看錶,這是8點50分的事情。
一
9點50分,我坐在報社的會議室裡,環顧四周,心神稍定。
我會坐在單位,而不是醫院或者其他什麼地方,皆因發現失去了聲音之後多少有點手足無措——簡單點說,首先我不知道該怎麼向總編請假,因為自己顯然已經沒有辦法再使用電話。而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跟他人溝通,包括醫生和路人。
當然了,事後想該是拿紙和筆與人溝通或者給主編髮手機簡訊,不過這些簡單的辦法在當時我那形同短路的腦袋裡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更何況,更何況光是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