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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了一頓,但他沒有進行干預。在除掉院士之後,斯大林終於戒了煙。在其他方面,他還是過著那種有損健康的生活方式:很晚起床,夜間工作。儘管血壓過高,他繼續按照西伯利亞的老習慣去浴池洗澡。吃午餐時,和往常一樣,小量地喝點芳香的喬治亞葡萄酒,避開藥物。按照波斯克列貝舍夫的勸告,有時服用一些丸藥,吃東西以前喝半杯涼開水,預先向裡面滴幾滴碘酒。斯大林害怕把自己、自己的健康託付給醫生。他不託付給醫生,就像不託付給任何人一樣。
獨裁者們的命運就是如此。雖然在他們的周圍總是有許多人奔忙張羅,他們卻是孤獨的。獨裁者本人使自己失去正常的、普通的人的交往;周圍的人們阿諛奉承、諂媚巴結、唯唯諾諾、逢迎拍馬、歌功頌德,只不過加強了他在人群中的孤立。榮譽、權勢、威力使斯大林同人們如此隔絕開來,以至他雖然生活在人們中間,卻老早就喪失了處理真正的人的關係和真正的感情的能力。不知為什麼一下子就走近了的老年,越來越經常地迫使他回首往事。在老年,對所有的人來說,這是最美好的享受。老年的獨裁者們也不例外。
在孔策沃,與一幢大房子並列又為他建了一幢稍小一點的。在一個房間裡安裝了一個壁爐。斯大林常常走出辦公室,在壁爐旁坐上一個到一個半小時,觀察童話裡的城堡是怎樣從燒得通紅的木炭裡出現和倒塌的。壁爐火苗的血紅色的閃光是怎樣反映在他的軟靴皮筒上的。以前斯大林很少陷入無聊的思考。現在他越來越經常地嚮往過去,回首往事。近些日子,他吩咐洗印兩張放大的他的妻子娜捷施達·謝爾蓋耶芙娜的照片;一張裝在小鏡框裡放在辦公室的桌子上,另一張掛在臥室的牆上。那是不是承認自己的過錯呢?間接的還是直接的?現在知道了很多斯大林做過的事情,我幾乎堅信,他並沒有感到後悔。他只能再次度過那曾經發生了無可挽回的事情的寒冷的11月之夜。在生活中,任何事情都是不能挽回的,但是,從思想上卻可以到永遠過去了的時光裡去遊歷。獨裁者已經不能只是採取行動。回憶的時候也來到了。他一切都獲得了,但是他感到,他越來越接近於那個一去不復返的境界。無論對誰都是如此。對領袖們來說也是一樣。
也許,他在晚年懂得了,他戰勝了所有的人,他仍然輸了嗎?也許,他的個人勝利的歷史性的註定失敗使他害怕了嗎?也許,他親自處死的數以千計的他的同志、朋友、戰友們的亡魂撥動了深藏在他的靈魂裡的良心之弦嗎?在用因熱氣而流淚的雙眼凝視著化為灰燼的木炭時,他看見了什麼呢?在知道這個人寫了、說了和做了些什麼時,我不能相信他能夠對什麼事情感到遺憾。大概只有時間的毫不留情使他受到壓抑,因為時間對劊子手也好,對犧牲者也好,都是同樣殘酷無情的,不過也有區別,就是它對一些人永遠投以蔑視,而對另一些受難者則特別予以永恆的哀悼。
他,作為一個人世間的神,環顧了一下“第七個創造日”,能夠說,一切都達到了:創立了強大的國家,使偉大的人民聽話了,戰勝了自己所有的敵人,博得了千百萬自己的同胞的由衷愛戴。但是,為什麼苦惱憂愁並沒有離開他呢?也許,是因為沒有發生世界革命?或者他確信,他的長期的流血的社會實驗不能夠最終用什麼嚴肅的東西來對抗私人的投機活動?也可能,他看到了自己建立在暴力基礎上的思想是註定要失敗的?我不認為如此。這不像斯大林。他乾脆就是怕死。因為一輩子都怕謀殺、搞陰謀、搞破壞活動。他怕在死後他的全部罪行會舉世周知。他因苦心經營而創造出來的產物而害怕。他不希望使這種產物成為別人的。因為在那裡,對他來說將會沒有位置了。正如赫魯曉夫所回憶的,在生命的最後年代,斯大林常常對自己的戰友們說:“你們沒有了我怎麼辦?像貓崽一樣完蛋!”在這裡他沒有錯:他的世界、他的秩序、他的神像存在得並不久。
年邁的“領袖”害怕了。他晚年變得通紅的臉(顯然是由於高血壓),儘管特別善於把必需的假面具繃到自己頭上,也不能掩蓋在生命的最後年代包藏著恐懼的深深的疲憊。他的女兒在塑造父親的心理肖像時寫道,在走向自己的盡頭時,他感覺到自己心靈空虛,“忘掉了一切人的眷戀,在生命的最後年代變成了真正的迫害狂的恐懼心開始折磨著他——堅強的神經終於衰弱了。但是,迫害狂並不是病態的胡思亂想:他知道並且明白,人們都在恨他,而且知道為什麼”紙紜矠。在不時發生的頭暈不知把他帶到什麼地方去了以後,他對高加索人特別長壽的信心就越來越少了。這種情況已經有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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