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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她聽不見。
她的手上並沒有活做,可是不知怎麼,她的眼睛就是不和我的接觸,看著自己
的手吧,對我的問題,她懶得開口,只搖頭。我有點兒高興,至少她聽見了。“那
麼有硬臥嗎?”我小心地問,還回頭看看身後的老人家。
她搖頭。。
“那麼,”我緊張了,想著母親的心班病,這是一趟十七八小時的路程,“那
麼,有軟座嗎?”
她搖頭,我的心一直往下沉,“那麼,有硬座嗎?”
她突然劈頭大罵:“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你以為你在哪裡?!要買不買?”
我站在視窗,整整比她矮上一大截,仰頭看著地。我不知道她還能說出什麼話做出
什麼事來,趕忙說,“買買買。”雖然我一點兒也不知道買什麼;她不是說什麼都
沒有嗎?
她把幾張票和找的零錢從潤口丟出來,對,是丟的。收攏了東西,我急忙轉身
去照顧那老的,好像還習慣性地和售票員說了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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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毒熱,我看著滿頭大計的母親,有點兒發愁,開始責備自己太孟浪,沒為
老人多想。手裡的車票拿出來看,才知道是站票。十幾個小時在人肉堆裡站到湖南?
只好上車再打算,也許有空的軟臥,現在得先給老人找候車室休息,售票口對面就
是軟座休息室,那不就是嗎?一拉開門,震裂耳膜的音樂當頭蓋下來,一男一女拿
著安克風正在放聲高歌,音響放大到極致;候車室竟然也是卡拉oK,讓老人坐下,
我去找車站服務員。啊,那正在唱歌的竟然就是穿著制服的服務員。我湊近她,等
她暫時停下來,然後說:“你們可能小聲一點嗎?那位等車的老太大有點不舒服。”
服務員口齒伶俐地高聲說:“這兒是茶室,怕吵就別進來。”
我看著她,多麼熟悉的一刻,她的臉和那賓館的服務生,火車站的售票小姐,
重疊在一起。怎麼我所有的學問,所有的閱歷,所有的人生哲學在此時此地都用不
上呢?我究竟有什麼詞彙能和她同一個頻率地溝通呢?我聽見自己說:“外邊不是
掛著牌說這兒是軟座休息室嗎?”
“軟座休息室現在是茶室,你要在這裡坐,一個人五塊錢。”她很乾脆地說,
拿出票子。
我們三個人推著行李,在炸裂似的音響中,像在叢林裡摸索,歪歪跌跌地找到
出去的門。
外面還是四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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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從杭州開來的列車,竟然真有幾張軟臥還空著。我大大地鬆一口氣。
補票得和列車長交涉,是個帶廣東口音的年輕人,我問他:“您貴姓?”
他低著頭寫票子,不回答。站在他身邊的列車員倒以一種訓話的口吻說:“什
麼事說就是啦,問姓名幹什麼!”
他真是年輕得可以。眼睛還稚氣得很,是什麼使他這樣說話呢?是他工作太辛
苦,工資太低?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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