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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大很正式地和我握手,然後將左手託著的一盤蛋糕遞過來:
“我知道你不會有時間烘蛋糕,”她說。“所以我就烘了一個。”
切蛋糕的時候,她再度為遲到道歉:
“您知道我為什麼晚到嗎?今早在火車上,和一個年輕女人聊起來。竟然是個
蘇聯人,偷偷在這兒打工掙活才來一個月,我就把她請到家裡吃午飯,帶她逛
了逛,看看德國的環境”
蘇聯?我記起來了。在剛過去的這個冬天裡。翠老太大在結冰的小路上摔了一
跤,差點跌壞了腿。她到小村郵局去匯款,五百馬克。匯入救濟蘇聯過冬的特別帳
號。
每年入冬前。翠老太大會囤積四十公斤的蘋果,存在陰涼的地下室。“一次買
四十斤,”她說,“可以比零買省下好幾塊錢呢!”她很得意地要我效法。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踩著薄冰小路去匯五百塊錢好多錢哪,對她而言—
—給一個她從不曾去過的國家,那遙遠的蘇聯?
“這種蛋糕,”老太太選了一塊大的,放在我碟裡,“一定要新鮮吃,隔一天
都不行。”
我端上滾熱的茶,香氣瀰漫著客廳。
“那個蘇聯女人,我送給她一袋衣服和化妝品,”老太太在茶里加奶,她的手
背上佈滿了褐色斑點,“她顯得很難過,害我也覺得不知如何是好,似乎傷了她的
自尊她說,離開蘇聯以前,她一直以為不管怎樣蘇聯都是個世界強國哩!”
“我沒到過蘇聯,可是,您可以說我對這個國家有著特別複雜的感覺,”她慢
慢地喝茶,“您知道德軍在二次大戰期間包圍列寧格勒的歷史吧?圍城九百多天,
列城內一草一木都被啃光,到父母易子而食的地步。我不認得什麼蘇聯人,可是我
覺得德國人對蘇聯人有歷史的債我在幫著還債”
她也知道她的五百馬克不知道會落在誰的手裡;她也知道一卡車一卡車來自德
國的救濟物資,堵在蘇聯荒僻的轉運站口,不見得運輸得出去;她更知道蘇聯很大,
再多的人再多的匯款,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她也看見,在電視上,“捐款蘇聯”變
成一個如火如荼的媒體運動
“您知道我是生在波蘭的德國人,戰敗後我們被趕出家園,流亡到德國,我那
時只有廿歲,在一個小農村裡總算找到了一個小學教師的工作。住在一個沒有暖氣、
沒有食物的小屋子裡。每天下課之後,您知道我幹什麼嗎?”
老太太微笑著,眼裡流過回憶的一點柔和:“等孩子們都走光了,我這做老師
的,逐行逐排地彎腰去撿孩子們吃剩掉落的麵包碎屑,撿起來,帶回冰冷的房間,
偷偷地吃有時候,吃著吃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當時,有些農夫,種了些馬鈴薯、番茄,知道我是個流亡的外鄉人,總會一
句話不說地,在窗前放個南瓜、幾粒馬鈴薯、三兩塊麵包”
“我永遠記得那些慷慨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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