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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悟:在她們的眼裡,我才是凳子和按鈕,我
才是那嵌在電梯裡的時明時滅的燈,她們對我是徹底視若無睹的。不把我當“人”
看,她們才活得下去。
我鬆一口氣。
五樓!
打 架
從定陵一出來就聽到他們憤怒的聲音。
賣飲料的小攤旁,兩個穿短褲的男人正使盡全身力氣地吵著架,脖子粗了短了,
臉漲得紫紅。兩人之間還站著個七八歲大的小孩,手裡握著罐要喝未喝的可樂,眼
睛怯怯地望著火爆的大人。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激昂,緊依著男人身後的兩個女人——一個是賣飲料的小販
的妻,一個是買可樂的孩子的媽——火雞似的插進來幫著吵,各幫各的男人,只是
四個人同時扯著喉嚨嚷嚷,誰也聽不見誰的。
當小販突然彎身去拔他的板凳時,看熱鬧的人都嚇了一跳。小販黑虎著臉,兩
手高舉板凳,做出馬上要砸下來的架式。
沒有板凳的男人吃吃地說:“你打人哪!你打人哪——”邊說邊退,一步一步
退,眼睛盯著板凳,小販一步一步逼進,在觀眾還來不及喊“哎呀”的時候他已憤
然將板凳砸下;沒砸到,男人轉身就跑,小販抱著板凳追,兩個人就圍著飲料攤子
這麼一逃一追地繞起圈子來。圈子外邊,兩個女人已經呼天搶地廝開啟來,“你打
人哪,你打人哪!”
看熱鬧的人似乎得到一分意外的驚喜,沒想到那小販說幹就幹哪;他們的臉上
帶著看午夜恐怖影片的又是害怕又是歡喜的表情。
我笑了。
安安的爸爸一旁瞪我:“人家打架,你覺得好笑?”他走開了。
一直緊緊握著我手的安安鬆開了手,說:“媽媽,不好笑!”他追爸爸去了。
他們誤解了我的笑。他們怎麼知道,定陵這一幕人生戲劇將我毫無心理準備地
帶回到三十年前的臺灣,像經過一個飄忽的夢的隧道,回到了我記憶角落裡的童年。
不知道有多少年沒見過街頭的打架了——歐洲的七年?沒見過。美國的八年?
沒見過。臺灣?
有的,在五六十年代,在我還是個舔著冰棒、看漫畫書的小女孩的時候,街頭
打架好像是市井風情的一部分,就像時不時會見到的小車禍一樣,是特殊的事情,
但它是常常撞見的特殊的事情。走在熙來攘往的街上,突然覺得後頭有人跑步,穿
著花布裙提著菜籃的女人氣喘喘地說:
“前面前面有人打架”
“哪裡?哪裡?”聽到的人急急地問,放下手邊的活——一把斬鴨頭的刀、一
支修理單車的起子、一籠待洗的菜——腳步雜沓地趕上前去。
前面早就密密實實圍了一堵人,小孩只能從人腿的間隙鑽進去。打架的兩個人,
嘿,是黑鼻和一個不認識的人,扭成一團,不是像電影裡那樣拳腳生風,只是我抓
你頭髮你咬我屁股鬧不清地扯來扯去。但是黑鼻的鼻子上流著血。
然後有人喊:“大人來了!”
眾人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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