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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想聽清所有的細節:什麼傷寒,
什麼冷水浴,什麼神志昏迷,什麼父母的哀痛。聽到後來,他不能呼吸了,有股氣塞著
他,直升到喉頭,他渾身哆嗦,所有可怕的景象都印在腦子裡了。尤其是他們說那種病
會傳染,就是說他也能象弗理茲一樣的死;想到這裡,他嚇得渾身冰凍了:因為他記得
最後一次看見弗理茲是跟他握過手的,當天也曾在他屋前走過。——可是他忍著不做聲,
免得給人家逼著說話,便是父親在鄰居走了以後問他:“克利斯朵夫,你睡熟了麼?〃他
也不回答。於是他聽見父親對母親說:
“這孩子沒心肝。”
母親一言不答;可是過了一會,她輕輕的來揭開簾子,向他的小床望了望。克利斯
朵夫趕緊閉上眼睛,裝著他聽見兄弟們睡熟的時候那種均勻的呼吸。母親提著足尖走開
了。他卻恨不得留住她,告訴她,說他怎樣害怕,求她救救他,至少得安慰他一下!但
他怕人恥笑,把他看做膽怯無用;而且心裡也很明白,人家說什麼也沒用的。一連幾小
時,他痛苦到了極點,自以為病已經上了身,頭疼得要死,胸口也不舒服,他萬分恐怖
的想道:“完了完了,我病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一忽兒,他在床上坐起來,
低聲叫著母親;可是他們睡得很熟,他不敢驚醒他們。
從這時期,死亡的念頭把他童年的生活給毒害了。他的神經使他無緣無故的受種種
磨難,一忽兒胸口受著壓迫,一忽兒有一陣劇烈的痛苦,一忽兒又是喘不過氣來。憑著
他的想象力,他把自己嚇昏了,以為每種痛苦裡頭都有那隻吃人的野獸來取他性命。幾
次三番,就在母親身旁幾步路的地方,也沒有給母親發覺,他受著臨終的痛苦。因為他
儘管膽小,還是有勇氣把他的恐懼藏起來,而這股勇氣是許多情緒混合成功的:第一是
傲氣:他不肯求助於人;第二是羞恥心:他不敢說出自己的害怕;第三是體貼:不願驚
動母親。但他老在心裡想:“這一次我可是病了,病得很重了。這是咽喉炎哪〃咽喉
炎這名辭是他偶然聽到而記著的〃喔,上帝!饒了我這一次吧!”
他頗有宗教思想,完全相信母親說的話,說靈魂在死後升到上帝前面,如果它是虔
敬的,可以進入天國的樂園。但他對於這個旅行非但不受吸引,倒反害怕。他一點不羨
慕那些孩子,在睡夢中毫無痛苦的被上帝召了去,照母親說是上帝獎賞他們。他快睡熟
的時候,不免心驚膽戰,唯恐上帝對他也這麼來一手。驟然之間離開了暖和的床,給拉
到空中帶到上帝前面:一定是挺可怕的。在他想象中,上帝有如一顆起大無比的太陽,
講話的聲音象打雷一般:那不是大大的受罪嗎?眼睛,耳朵,整個的靈魂,都會給燒掉
的!何況上帝還會懲罰;誰保得了呢?除此以外,還有多少可驚可怖的事,他雖然
不大了了,可是從談話中能猜到:身體要給裝進一口匣子,孤零零的躺在一個窟窿裡,
在平時人家帶他去做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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