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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她總藉端扯到薩皮納身
上,想找些最難堪的,使克利斯朵夫最受不了的話來說;而憑她大膽的觀點和談鋒,那
是很容易找到的。在傷害人或討好人的藝術中,女子強悍的本能遠過於男子;而這種本
能使阿瑪利亞對於薩皮納的不清潔,比對她的懶惰與道德方面的缺點攻擊得更厲害。她
的放肆而喜歡窺探的眼睛,透過玻璃窗,一直掃到臥室裡頭,在薩皮納的梳洗方面搜尋
她不乾淨的證據,然後再用那種粗俗的興致,一件一件的說給人家聽,要是為了體統攸
關而不能全說,她就用暗示來教人懂得。
克利斯朵夫又難堪又憤怒,臉色發了白,嘴唇抖個不住。洛莎眼看要出事了,央求
母親不要再說,甚至替薩皮納辯護;但這些話反而使阿瑪利亞攻擊得更兇。
突然之間,克利斯朵夫從椅子上跳起來,拍著桌子,嚷著說這樣的議論一個女人,
暗地裡刺探她而抖出她的私事是卑鄙的;一個人真要刻毒到極點,才會去拚命攻擊一個
好心的,可愛的,和善的,躲在一邊的,不傷害誰,也不說誰的壞話的人。可是,倘若
以為這樣就能教她吃虧,那就錯了:那倒反增加別人對她的好感,愈加顯出她的善良。
阿瑪利亞也覺得自己過火了些,但聽了這頓教訓惱羞成怒,把爭論換了方向,認為
在嘴上說說善良真是太容易了:這兩個字可以把什麼都一筆勾銷了嗎?哼!只要不做一
件事,不照顧一個人,不盡自己的責任,就能被認為善良,那真是太方便了!
聽了這番話,克利斯朵夫回答說,人生第一應盡的責任是要讓人家覺得生活可愛,
但有些人認為凡是醜的,沉悶的,教人膩煩的,妨害他人自由的,把鄰居,僕人,家屬,
跟自己一古腦兒折磨而傷害了的,才算是責任。但願上帝保佑我們,不要象碰到瘟疫一
樣的碰到這一類的人,這一種的責任!
大家越爭越激烈。阿瑪利亞變得非常不客氣了。克利斯朵夫也一點不饒人。而最顯
明的結果,是從此以後克利斯朵夫故意跟薩皮納老混在一塊兒。他去敲她的門,和她快
快活活的有說有笑,還有心等阿瑪利亞與洛莎看得見的時候這麼做。阿瑪利亞說些氣憤
的話作為報復。可是無邪的洛莎被這種殘忍的手段磨得心都碎了;她覺得他瞧不起她們,
他要報復;她辛酸的哭了。
這樣,從前受過多少冤枉氣的克利斯朵夫,也學會了教別人受冤枉氣。
過了一些時候,薩皮納的哥哥給一個男孩子行洗禮;他是麵粉師,住在十幾裡以外
的一個叫做朗臺格的村子上。薩皮納是孩子的教母。她教人把克利斯朵夫也請了。他不
喜歡這種喜慶事兒,但為了欺騙伏奇爾一家,同時又能跟薩皮納作伴,也就很高興的答
應了。
薩皮納有心開玩笑,也請了阿瑪利亞與洛莎,明知她們是不會接受的。而結果的確
不出她所料。洛莎很想答應。她並沒瞧不起薩皮納,甚至為了克利斯朵夫喜歡她的緣故,
有時對她也很有好感,偏想去勾著薩皮納的脖子,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她。可是她的母親
在面前,她的榜樣也擺在面前:只得拿出一些傲氣來謝絕了。等到他們動身以後,想到
他們在一起很快活,在田野裡散步,七月裡的下午又多美,而她卻關在房裡,面前放著
一大堆衣服得縫補,母親又在旁邊嘀咕,她可透不過氣來了;她恨自己剛才的傲氣。啊!
要是還來得及的話!要是還來得及的話,她也能一樣的去樂一下
麵粉師派了他那輛鋪著板凳的馬車來接克利斯朵夫和薩皮納,路上又接了幾位別的
客人。天氣又涼快又幹燥。鮮明的太陽把田野裡一串串鮮紅的櫻桃照得發亮。薩皮納微
微笑著。她的蒼白的臉,吹著新鮮的空氣有了粉紅的顏色。克利斯朵夫把女孩子抱在膝
上。他們彼此並不想說話,只跟坐在旁邊的人閒扯,不管跟誰,也不管談些什麼:他們
很高興聽到對方的聲音,很高興能坐在一輛車裡。兩人交換著象兒童一樣快活的目光,
互相指著一座屋子,一株樹,一個走路人。薩皮納喜歡鄉下,可差不多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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