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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
主義,①同時又是國家主義者,又是保王黨,又是帝國主義者,——(他自己也不大弄
得清),——心裡卻只佩服一個人:克利斯朵夫。憑著早熟的經驗和得之於母親的靈敏
的感覺,他早已認出克利斯朵夫是了不起的,他自己的社會是一文不值的,雖然依舊割
捨不得這個社會,也不因為它一文不值而減少自己的興致。他白白的拿運動和行動來麻
醉自己,父親的遺傳始終沒法擺脫。他常常會突然之間有一陣空泛的不安,覺得需要替
自己的行動確定一個目標:這便是從奧裡維身上來的。還有使他去接近奧裡維曾經愛過
的人的,那種神秘的本能,也是得之於奧裡維。
…
①《法蘭西行動》為近代法國最反動的日報,創於一九○八年。
他去探望克利斯朵夫。生性愛說話,甚至有點兒嘴碎,他喜歡講自己的事,從來不
管克利斯朵夫有沒有時間聽他。克利斯朵夫可聽著他,毫無不耐煩的表示。但隨著喬治
突如其來的上門,打斷了他的工作的時候,他就心不在焉了。他的精神會溜走幾分鐘,
把胸中的作品潤色一下,然後再回到喬治旁邊。他對於這種情形覺得很好玩,正如一個
人提著腳尖回到屋裡,沒人聽見。但也有一兩次,喬治注意到了,憤憤的說:“你怎麼
不聽我啊?”
於是克利斯朵夫不好意思了,馬上很溫柔的聽下去,並且聽得格外用心,藉此表示
歉意。喬治說的故事頗有發噓的地方,克利斯朵夫聽到某些胡鬧的事不由得笑了:因為
喬治無話不談,並且坦白程度使人對他毫無辦法。
可是有些笑話在克利斯朵夫是覺得笑不出來的。喬治的行為往往使他很難過。克利
斯朵夫不是一個聖人,並不自以為有教訓別人的資格。喬治的風流韻事和揮金如土的作
風,還不是克利斯朵夫最憤慨的事。他最難寬恕的,是喬治把自己的過失看得輕描淡寫,
非但不以為意,還認為挺自然。他對於“道德”的觀念和克利斯朵夫的完全不同。對於
他那一類的青年,男女關係只是一種自由的遊戲,無所謂道德不道德。只要相當坦白,
只要心地好(也不用顧慮周詳),就夠得上稱為誠實君子了。他決不象克利斯朵夫那樣
認真,給自己找麻煩。克利斯朵夫看了大不以為然。儘管不願意強迫別人跟他一樣看法,
他究竟不是個寬容的人,從前那種火豈不過減掉了些,有時照舊會發作的。他不能不把
喬治的某些手段看作卑鄙,老實不客氣對他說出來。喬治不比他更有耐性。兩人常常吵
得很兇,接著便幾星期的不見面。克利斯朵夫發覺自己這樣的生氣決不能改變喬治的行
為,而硬要一個時代的道德去適合另一個時代的標準也有些不公平。但他不由自主,一
有機會又發作了。對於我們依靠了一輩子的信仰,怎麼能懷疑呢?那簡直是放棄人生了!
幹嗎要假裝想著自己沒有的思想,去學鄰人或敷衍鄰人呢?這是毀滅自己而對誰都沒有
好處的。最要緊的是保持我們的本來面目,應當有膽量說:“這是好的,那是壞的。”
一個人要幫助弱者,應當自己成為強者,而不是和他們一樣變做弱者。對於已經做了的
壞事,不妨寬大為懷,如果你願意。對於將做未做的壞事可決不能放鬆。
這態度當然是對的;但喬治決不肯把將要做的事和克利斯朵夫商量,——他將要做
些什麼恐怕連自己都不知道,——只等事後才告訴他。——那時那時,除掉不聲不
響的存著責備的心,象一個明知不會有人聽的老伯老叔一般,望著這個淘氣的孩子,聳
聳肩膀笑笑以外,還有什麼辦法?
逢著這樣的日子,他們就要沉默好一會。喬治瞧著克利斯朵夫那雙出神的眼睛,覺
得自己完全變了個小孩子。克利斯朵夫的俏皮的深刻的眼光賽似一面鏡子,照出了喬治
的本相,使他看了也不覺得體面。克利斯朵夫難得搬出喬治告訴他的心腹話來埋怨他,
彷彿根本沒聽見。兩人在眼睛裡默默的交換了幾句以後,他氣哼哼的搖了搖頭,然後講
一樁似乎跟剛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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