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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幻想的情愛,因為明知這情愛是無用的,所以她對於自己的感情和兒子都不以為意了。
她這樣憂憂鬱鬱的捱了一年,他一點沒注意。然後,這顆遭逢不幸的心既不能死,也不
能沒有愛情而活下去,就得造出一個物件來讓自己愛。於是她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熱情;
這個情形,在某些女性,特別是一般最高尚最不容易讓人高攀的心靈,到了成熟時期而
沒有采到人生的美果的話,常常會發生的。她認識了一個女子,一見之下就被她神秘的
吸引力抓住了。
那是一個女修士,年紀和她差不多,專做救濟事業的。人長得高大,強壯,有點兒
臃腫;褐色的頭髮,臉上的線條很好看,很鮮明;眼睛極精神,一張闊大而細膩的嘴巴
老是在微笑,下巴的長相表示性格專橫。她聰明過人,沒有一點感傷氣息,象鄉下女人
那麼狡猾,對實際的事務很精明,再加上南方人的想象力,目光遠大,必要時也會把尺
度看得很準;神秘主義的氣息和老公證人那樣的陰險混在一起,特別有種韻味。她是慣
於支配人的,而且支配得不著痕跡。雅葛麗納立刻被她迷住了,對救濟事業熱心得不得
了。至少她自己這麼相信著。女修士安日爾知道這股熱情為的是誰;挑起這一類的情緒
原是她最拿手的本領;表面上裝做沒注意到對方的熱情,骨子裡她卻是很冷靜的拿它去
獻給她的上帝和她的救濟事業。雅葛麗納把金錢,意志,感情,統繞捐獻了出來。她變
得慈悲了,因為需要愛而變得有信仰了。
大家很快就注意到她著了魔。只有她自己沒覺得。喬治的監護人開始擔心了。連一
向很慷慨,糊塗,不注意金錢問題的喬治,也發覺了母親被人利用,大為懊惱。他想和
她恢復從前的親密,可是太晚了;兩人中間已經隔了一重幕。他把這個情形歸咎於妖術
作祟,對於那個他稱為陰謀家的女人,甚至也對於母親,公然表示氣憤之極。他認為母
親的感情是他的私產,決不能讓一個不相干的女子侵佔。他可沒想到那是自己放棄了才
被人侵佔的。這時他非但不想法把它爭回來,反而對付得很笨拙,使人難堪。母子兩個
都是脾氣急躁,性情激烈的人,不免交換一些難堪的話,加深了原有的裂痕。而安日爾
左右雅葛麗納的力量倒反因之更加鞏固。喬治便象脫韁的野馬一般望外跑了,只管忙著
玩兒。他去賭博,輸了很多的錢;並且一邊亂搞,一邊還故意在人前招搖,為了好玩,
也為了報復母親的胡鬧。——他和史丹芬?臺萊斯德拉特家裡的人是熟的:高蘭德早就
注意到這個漂亮青年,想在他身上再試一試她風韻猶存的魔力。她知道喬治的種種荒唐
事兒,覺得挺有意思。表面上她雖很輕佻,人確是通情達理,好心也是真的:由於這兩
點,她發覺了這個瘋瘋癲癲的青年所冒的危險。又因為她知道自己決計救不了他,便通
知了克利斯朵夫。他接到信就趕回來了。
克利斯朵夫是唯一對年輕的耶南有點兒影響的人。影響並不大,而且是斷斷續續的,
但因為無法解釋,所以這影響尤其值得注意。克利斯朵夫屬於昨日的一代,正是喬治和
他的夥伴們以非常激烈的態度反抗的一代。克利斯朵夫又是那個暴風雨時代的最高代表
之一,而青年人對於暴風雨時代的藝術和思想都存著猜忌的敵意。凡是新的《福音書》,
小型的先知和老魔術師嘴裡的符咒,向一般老實的年輕人布送的、連羅馬連法國連全世
界都能挽救過來的靈驗如神的秘方,都與克利斯朵夫無緣。他忠於自由的信仰,不受任
何宗教的拘束,不受任何黨派的影響,不受任何國家的限制,——可是這種信仰已經不
時行了,或者還沒有重新時行。最後,他雖然已經把國家問題擺脫乾淨,但在巴黎究竟
是個外人,因為照當時的風氣,每個國家的人都是把外國人看做蠻子的。
年輕的耶南,輕浮,快活,最恨掃興的人,一味喜歡作樂,喜歡劇烈的遊戲,極容
易受當時那一套花言巧語的騙,因為筋骨強壯、思想懶惰而傾向於法蘭西行動派的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