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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油漆一樣很容易塗上去,對奧洛拉可完全沒用。她什麼都不想學,一部書可以看上幾
個月,覺得作品挺有意思,但過了八天連名字題材都記不起了。她滿不在乎的寫別字,
談到高深的問題常常鬧大笑話。她的年輕,她的興致,她的沒有書卷起,甚至她的缺點,
近於麻木的糊塗,天真的自私,都使人覺得耳目一新。並且她老是那麼自然。但這個老
實而懶惰的女孩子有時也會挺無邪的賣弄風情,勾引一般青年,居然到野外去寫生,或
者彈彈肖邦的《夜曲》,拿著從來不念的詩集,說些想入非非的話,戴著同樣想入非非
的帽子。
克利斯朵夫留神看著她,暗中好笑。他對奧洛拉的感情近於父親的慈愛,寬容的,
帶點兒打趣的意味;同時也有一種虔敬的心理,因為這個預備接受另外一個人的愛的女
孩子,便是他當年的愛人的化身。誰也不知道克利斯朵夫的情愛深到什麼程度。唯一能
猜到的是奧洛拉。她從小看見克利斯朵夫差不多老是在她身邊,簡直把他當作家族中的
一分子了。以前不象兄弟那樣受寵愛而感到痛苦的時期,她不知不覺的跟克利斯朵夫親
近,猜到他有同樣的苦惱,而他也看到她的悲傷;兩人並不明言,卻把彼此的苦悶放在
一起。後來她一發見母親和克利斯朵夫之間的感情,便自以為參與了他們的秘密,雖則
他們從來沒告訴她什麼。葛拉齊亞臨死付託給她的使命,和此刻戴在克利斯朵夫手上的
戒指,她都懂得其中的意義。所以她暗中和克利斯朵夫不知有多少的聯絡,用不著瞭解
清楚就能感覺到它們的複雜。她很真心的喜歡那個老朋友,雖則從來不能花點兒精神把
他的作品彈一遍或看一遍。她頗有音樂天分,可是連把題獻給她的樂曲裁開來的好奇心
都沒有,只喜歡跟他不拘禮數的聊天。而自從知道在他那兒可以碰到喬治?耶南以後,
她來的次數更多了。
在喬治那方面,也從來沒覺得和克利斯朵夫在一塊竟會這樣有趣。
可是兩個年輕人直過了好久才體會到自己真正的感情。他們先用著譏諷的眼光相看。
兩人沒有一點相象的地方。一個是流動不已的水銀,一個是沉沉酣睡的死水。但沒有多
少時間,水銀變得平靜了些,面酣睡的死水也似乎清醒了些。喬治指摘奧洛拉的裝束,
指摘她的義大利口味,——不大懂得細膩的層次,喜歡對比的顏色。奧洛拉卻挖苦喬治,
學他那種老氣橫秋而有些裝腔作勢的談吐。儘管互相揶揄,兩人依舊很高興——可不知
為什麼高興,是為了能互相譏諷呢,還是為了能借此搭訕?他們甚至把克利斯朵夫也拉
進去了,他也俏皮的替他們傳遞冷箭。他們假裝不在意;其實正是相反,他們對冷嘲熱
諷的話太注意了,而且絕對隱藏不了心裡的怨恨,尤其是喬治,所以一見面就免不了鬥
嘴。那些口角並不怎樣劇烈,因為大家怕傷害對方,覺得打在自己身上的手非常可愛,
所以捱打也比打人更有意思。他們非常好奇的互相觀察,睜著眼睛搜尋對方的缺陷,不
料結果反而更加著迷。他們決不承認這一點。跟克利斯朵夫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各人都
說那一個討厭極了。但只要克利斯朵夫給他們一個碰面的機會,他們都不肯輕易放過。
有一天,奧洛拉在老朋友家裡,說星期日上午再來看他。過了一會,喬治照例象一
陣風似的捲進未,對克利斯朵夫說他星期日下午再來。星期日早上,克利斯朵夫空等了
一場奧洛拉。趕到喬治約定的時間,她卻出現了,道歉說她有事相阻,不能早來,接著
又編了一個小故事。克利斯朵夫覺得她這種無邪的手段挺好玩,便說:“可惜。你本來
可以遇到喬治;他來過了,我們一塊兒吃了中飯;下午他沒空,不能待在這兒。”
奧洛拉大失所望,不再聽克利斯朵夫的話了。他卻高高興興的和她談著。她心不在
焉的對答,差不多要恨他了。忽然有人打鈴。原來是喬治。奧洛拉不由得大為驚愕。克
利斯朵夫笑著,望著她。她這才懂得他是耍弄她,便紅著臉笑了。他又俏皮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