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部分(第1/4 頁)
朵夫?克拉夫脫的全集中,這兩件作品是把當時音樂上所有最高的成就,結合得最完滿
的:德意志的那種親切、深奧、富有神秘氣息的思想,義大利的那種熱情的曲調,法蘭
西的那種細膩而豐富的節奏,層次極多的和聲,都被他融和在一起了。
這種從“生離死別的悲痛中發生的熱情”,維持了兩三個月。然後,克利斯朵夫懷
著堅強的心,踏著穩實的步子,又回到人生的行列中去了。悲觀主義的最後一些霧靄,
苦修的心靈的灰暗之氣,半明半暗的神秘的幻境,都被死亡的風吹開去。紛紛四散的烏
雲中顯出一條長虹。天色更明淨,好象被淚水洗過了似的,堆著微笑。這是山峰上恬靜
的黃昏。
28
第四部
潛伏在歐羅巴森林裡的火開始往上冒了。這兒給你撲滅了,它在別處又燒起來。濃
煙滾滾,火星四射,從這一處跳到那一處,燃著乾枯的荊棘。在東方,前哨戰揭開了國
際戰爭的序幕。整個的歐羅巴,昨天還帶著懷疑色彩而萎靡不振的,象死了的樹林一般
的,今天已經被大火包圍了。每個人的心裡都有廝殺的慾望。戰爭隨時可以爆發。你把
它壓下去了,它又抬頭了。最無聊的藉口也能成為它的養料。大家覺得受著偶然的支配,
偶然就能發動爭端。連一般最和氣的人也感到事情不可避免了。那些理論家正扯著普魯
東的旗號謳歌戰爭,認為可以發揮人類最高的德性
西方民族的身心復活,原來歸結到這個結果!熱情的行動與信仰,竟然把民族逼上
了屠殺的路!要使這個亂衝亂撞的行動有個預定的,經過選擇的目標,唯有一個拿破崙
式的天才才能辦到。但歐洲無論哪裡都沒有這種行動的天才。彷彿大家特意挑了一批最
庸碌的人當家。人類的聰明不在這方面。——你只有聽任那個帶著你往前衝的巨潮擺佈。
統治的和被統治的都是一樣。歐羅巴的局勢是普遍的緊張。
克利斯朵夫回想起那次跟皇皇不安的奧裡維一同經歷的,差不多一樣緊張的情形。
但那時戰爭的威脅不過象轉瞬即逝的烏雲。現在,威脅的影子可罩著整個的歐洲了。而
克利斯朵夫的心情也改變了。他不能再參加這些民族的仇恨。他的心境正象一八一三年
代的歌德:沒有恨,怎麼能廝殺?過了青春,又怎麼能恨?他早已走出仇恨的區域。他
對於這些相持不下的民族完全一視同仁,不分軒輊。各個民族的價值,對世界的貢獻,
他都認識清楚了。一個人在精神上到了相當程度,就“不再分什麼民族,而對於鄰族的
禍福會感覺得象同胞的禍福一樣親切”。暴雨的烏雲已經沉到你腳底下,周圍只有天空,
——“給鵬鳥飛翔的無邊無岸的天空”。
然而有時候,克利斯朵夫也覺得四周的敵意有點兒難堪。在巴黎,大家表示得那麼
露骨,使他隨時感到自己屬於敵對的民族;便是他心愛的喬治也忍不住在他面前表白他
對德國的心情,使他悲傷。於是他走開了,推說要看看葛拉齊亞的女兒,到羅馬去住了
一陣。但那邊的環境也並不安靜。民族主義的驕傲已經象瘟疫一般的蔓延到了,改變了
義大利人的性格。那些素來被克利斯朵夫認為麻木而懶散的人,現在也只想著武功,想
著戰爭,想著侵略,想著羅馬的鷹隼在利比亞沙漠的上空飛翔;他們自以為回到了羅馬
帝國時代。最了①不起的是,各個對立的黨派,社會黨,教會派,保王黨,都極真誠的
受著這種狂熱的感染,而並不以為反叛自己的主義。可見各個民族一旦被傳染病式的熱
情掃蕩之下,所謂政治,所謂人類的理智,都會變得無足重輕。那些熱情還不屑於消滅
個人的熱情,只是利用它們,使一切都集中到同一個目標。在功業彪炳的時代,情形一
向是這樣的。亨利第四的軍隊,路易十四的內閣,那些建立法蘭西的豐功偉業的先民,
富於理智與堅於信仰的,和追求名利與享樂的一樣的多。不論是揚山尼派還是好色之徒,
是清教徒還是情慾強烈的人,在滿足他們的本能的時候,連帶也為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