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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的鐵甲,什麼都傷害不到他們,否則我非入地獄不可了你埋怨我責己
太嚴。那是因為你的認識我並不象我的認識我自己。人家只看見我們現在的模樣,看不
見我們可能成為的模樣;大家稱讚我們的,多半是推移我們的時勢和支配我們的力量,
而很少是我們修養得來的成績。讓我講一件故事給你聽罷。
“前天晚上我走進一家咖啡館。巴黎有些咖啡館奏著相當美好的音樂,雖然方式很
奇怪;我去的便是這樣的一家。他們用五六種樂器,加上一架鋼琴,奏著所有的交響曲,
彌撒祭樂,清唱劇。那正如羅馬的大理石鋪子出賣小型的梅迭西斯祭堂,給人做壁爐架
上的裝飾品。似乎這麼辦是對藝術有益的。為了要使藝術流通,非把它鑄成銅子兒不可。
除此之外,那些音樂會倒也貨真價實:節目非常豐盛,演奏的人都很盡心。我在那兒遇
到一個跟我素有往來的大提琴師;他的眼睛跟我父親的很象。他把一生的經歷告訴我。
祖父是農夫,父親是北方一個村公所裡的辦事員。人家想培植他做個上等人,當律師,
便送他到附近的城裡去唸中學。孩子又結實又粗野,不是做小公證人那種細功夫的料子。
他不能安分守己,從牆上跳出去,在田野裡亂跑,追逐女孩子,逞著蠻力跟人打架;要
不然就遊手好閒,做夢一般的想著些永遠做不到的事。只有一樣東西吸引他,就是音樂。
天知道為什麼!家族裡頭沒有一個音樂家,除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叔祖。那種怪物,內地
有的是,往往很聰明,很有天賦,可惜孤高自傲,為了一些古怪的無聊事兒把才氣消磨
盡了。那叔祖發明了一種新的記譜法,——(你瞧,又是一種!)——可以促成音樂革
①命的;他還自以為發明了一種速記術,可以把歌詞、曲調、伴奏三者同時記錄下來;
但一寫下來,他自己先認不清了。家族一邊嘲笑這個老頭兒,一邊也很得意,心裡想:
——他是個老瘋子。可是誰知道?也許他真有天才——大概侄孫的愛好音樂就是從
他那裡遺傳得來的。他在那小地方能聽到些什麼音樂呢?可是惡俗的音樂所引起的
愛,跟美好的音樂所引起的一樣純潔。
…
①很多歐洲人發明新的記譜法,認為五線譜還不夠完美。
“不幸這種熱情似乎在他的環境裡是不可告人的,孩子又沒有叔祖那股頑強的戇氣。
他只能偷偷的翻著老瘋子嘔盡心血的作品,作為他畸形的音樂教育的基礎。在父親面前
和輿論面前,他又虛榮又膽怯,在沒有成功之前決不敢提其他的志願。老實的孩子受著
家庭的壓迫,象所有法國的小布林喬亞一樣,因為懦弱,不敢和家屬的意志對抗,表面
上一味服從,實際卻永遠過著偷偷摸摸的生活。他並不走自己喜歡的路,卻毫無興趣的
做著人家指定的工作:既不能好好的有所成就,也不能痛痛快快的失敗。考試都馬馬虎
虎的考及格了。考及格的好處,是從此可以逃掉內地與父母的雙重監督。他看到法律就
頭痛,決意將來不吃這行飯;但只要父親活著,就不敢說出自己的志願。也許他很樂意
在決定去取之前再等些時候。象他那等人,一輩子都空想著將來做些什麼,可能做些什
麼,目前卻一事不做。巴黎的新生活使他陶醉了,出了軌,憑著鄉下青年的狠勁,把自
己交給了兩樁熱情:女人和音樂;一方面被音樂會攪昏了頭,一方面也為了尋歡作樂攪
昏了頭。他為此虛度了幾年,一點不想辦法補足他的音樂教育。驕傲,暴躁,獨立不羈
與多疑的壞脾氣,使他沒法跟任何教師去學,也不願向任何人請教。
“父親死後,他把法律書一古腦兒丟開了。沒有勇氣學習必不可少的技術,他先就
開始作曲。由於懶惰遊蕩的老毛病與尋歡作樂的嗜好,他不能再下苦功。心裡很有感情,
但他始終抓不住自己的思想與形式,結果只能寫些無聊的濫調。最糟的是,這個平庸的
傢伙心中的確有點兒偉大的東西。我看過他兩件從前的作品,東零西碎的頗有些動人的
思想,僅僅露出些端倪,馬上就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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