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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出了一個很熟
的聲音,一些很熟悉的特點既不能確定他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又不忍把書丟開,便
買了下來。回到家裡,他繼續念著,不料那執著的念頭佔據著他的思想。詩中剽悍強勁
的氣息,清清楚楚的令人想起那些廣大無邊的古老的靈魂,——想起那些冬天的樹木
(人類只是它們的枝葉與果實),——想起那些人類的祖國。字裡行間躍現出母性的超
人的面目,——現在、過去、將來、永久存在的面目,君臨著世界,有如中世紀藝術上
的聖母,象山一般高,蟲蟻似的人類在她們腳下祈禱。詩人頌讚這些偉大的女神作著英
勇的決鬥,從有史以來就在那裡短兵相接:這些幾千年的伊利亞特史詩之於特洛伊戰跡,
就好比阿爾卑斯山脈之於希臘崗巒。
象這樣一部驕傲與戰鬥的史詩,對於克利斯朵夫那樣的歐羅巴靈魂,思想上當然距
離很遠。可是在法國詩人的幻象中,——(嫵媚的處女雅典娜拿著盾牌,藍眼睛在黑暗
中發光;她是勞動的女神,蓋世無雙的藝術家,高於一切的理性,用她毫光四射的長矛
把蠢動的蠻族制服了),——克利斯①朵夫在閃爍的光明中瞥見一道目光,一副笑容,
是他認識的,愛過的;但正要去抓握的時候,幻景消失了。他因為追逐不到而非常懊惱,
不料翻過一頁,讀到了一樁奧裡維去世以前不久講給他聽的故事。
…
①希臘神話以雅典娜為童貞的女神,代表戰爭,代表藝術,代表聰明,代表勞動,
保護農業,保護城市。她的德性與職責多至不勝列舉。
他大為驚愕,馬上跑到出版者那裡去問詩人的住址。人家照例不肯說。他生了氣,
可是沒用。後來他想也許可以在年鑑中找到,果然不錯;他立刻奔到作者家裡。他的脾
氣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不肯等的。
在巴底諾區裡,他爬到一座屋子的最高一層樓上。公共走道里有好幾扇門,克利斯
朵夫依著人家的指點敲了一扇。可是開的倒是隔壁的門。一個並不好看的年輕的女人,
額上覆著深褐色的頭髮,皮色烏七八糟的,抽搐的臉配著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帶著猜
疑的神氣問他來意。克利斯朵夫把訪問的目的說明了,對方又提出別的問話,便報了自
己的姓名。於是她走出屋子,從身上掏出鑰匙開了另外一扇門,並不請克利斯朵夫進去,
先教他在過道里等著。她自己進去之後重新把門關上。後來他終於踏進了戒備森嚴的屋
子,先穿過一間空蕩蕩的做餐室用的房間,裡頭擺著幾件破爛的傢俱,靠近沒有窗簾的
視窗放著一個籠子,有十幾只鳥在那裡亂叫。隔壁房內,一張破破爛爛的便榻上躺著一
個男人。他抬起身子迎接克利斯朵夫。那張靈光四射的瘦削的臉,那對火辣辣的,秀美
的,絨樣的眼睛,那雙長長的細緻的手,那個殘廢的身體,那種帶點兒沙的尖銳的聲
音克利斯朵夫馬上認出來了那不是愛麥虞限嗎?就是那殘廢的小工人,無意之
間斷送了愛麥虞限也突然站了起來,認出了克利斯朵夫。
他們倆一言不發,同時都看到了奧裡維的影子不敢馬上伸出手來。愛麥虞限往
後退了一步。那種連自己也不承認的怨恨,從前對克利斯朵夫的妒意,過了十年又在曖
昧的本能深處抬起頭來。他站在那裡,存著戒心,抱著敵意。——可是看到克利斯朵夫
那麼感動,看到他們倆心裡都想著的名字(奧裡維)快要被克利斯朵夫說出來的時
候,他忍不住了,立刻撲在對他張開著的臂抱裡。
“我知道你在巴黎,可是你,你怎麼能找到我的?”
克利斯朵夫回答:“我讀了你最近的著作:我聽到了他的聲音。”
“是嗎?你認出了他是不是?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他賜給我的。”
(他避免說出名字。)
停了一忽,他沉著臉又說:“你我之間,他更喜歡你呢。”
克利斯朵夫笑了笑:“真正愛的人沒有什麼愛得多愛得少的;他是把自己整個兒給
他所愛的人的。”
愛麥虞限望著克利斯朵夫;個性堅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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