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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奧賽羅式的眼睛,惡
狠狠的射著怒火;——告訴飯店裡的侍者,托盤的時候低著頭,彎著胳膊,傴著胸部,
好似貝尼尼畫上的天使;——告訴一個年輕的聖?約翰,對人瞟著極有風情的眼色在路
上行期,拿一個帶著綠梗的橙子作為獻禮。克利斯朵夫也跟那些低著腦袋,斷斷續續哼
著一支永遠沒有完的,鼻音極重的歌的車伕打招呼:他駭然發覺自己竟唱起《鄉村騎士》
來了!他把旅行的目的完全忘了,忘了他急於①要到目的地跟葛拉齊亞相會的事
…
①《鄉村騎士》為瑪斯加尼所作的喜歌劇,素為克利斯朵夫所厭。
是的,他把一切都忘了,直到那心愛的倩影重新浮現的那一天。怎麼浮現的呢?是
路上遇到的一道目光引起來的,還是一種沉著而帶著歌唱調子的聲音引起的?他根本想
不起。可是到了一個時間,他四周所有的景物,在密佈橄欖樹林的小山上,強烈的陽光
與濃厚的陰影交錯著的亞平寧山脈的高脊上,在橙樹林中,在海風中,都有女朋友那副
光彩四射的笑容。空氣中無數的眼睛似乎都是葛拉齊亞的眼睛。她在這塊土地上含苞欲
放,好似薔薇樹上的一朵薔薇。
於是他搭著火車望羅馬進發,一路不再停留。義大利的古蹟,以往的藝術名城,都
沒引其他的興趣。他在羅馬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不想看。而且他最先瞧見的只是些
沒有風格的新興的市區和方形的建築,使他也不想多領教了。
一到羅馬,他馬上去見葛拉齊亞。
她問:“你從哪條路來的?在米蘭,佛羅倫薩,都待了些時候嗎?”
“沒有。幹嗎要在那些地方待下來?”
她笑了:“你這話真是妙極了!那末你對羅馬又作何感想?”
“毫無感想,我什麼都沒看見。”
“真的?”
“真的。我沒功夫。一出旅館,我就上這兒來了。”
“羅馬是隨處可以看到的瞧對面這堵牆只消看看上面的光就行了。”
“我只看見你啊,”他說。
“你真是個蠻子,只想著自己的念頭。那末你什麼時候從瑞士動身的?”
“八天以前。”
“八天之內你做了些什麼呢?”
“我不知道。我在海邊一個村子裡住了幾天,也說不出地方的名字。我睡了八天。
就是說睜著眼睛睡了八天。我不知道看到些什麼,夢見些什麼。大概是夢見了你罷。我
只知道那些夢很美。但最妙的是我把一切都忘了”
她說了聲:“好得很!”他可沒聽見,繼續往下說:“是的,我忘了當時的一切,
過去的一切。我好似一個重新開始生活的新人。”
“不錯,”她眼睛笑盈盈的望著他。“從我們上次見面以後,你的確改變了。”
他也望著她,覺得她也大不相同了。並非她在兩個月中間有什麼變化,而是他看她
的眼光不同了。在瑞士的時候,過去的形象,年輕的葛拉齊亞的淡淡的影子,還留在他
的記憶中,使他對於當前的朋友看不真切。如今北國的幻夢被義大利的陽光融化了:他
看到了愛人的真面目。她和當年象野鹿一般幽禁在巴黎的情形差得多遠,也和初婚時期
的少婦,跟他相聚了幾天而又立刻分別的少婦,差得多遠!拉斐爾筆下的小聖母現在變
了一個俊美的羅馬女子了。
她外表豐滿,和諧,渾身上下有股悠然自得的慵懶的氣息。整個的人給恬靜的氣氛
包圍著。她最喜歡陽光遍地的靜寂的境界,幽思冥想,體味著生活的恬靜,——那是北
方的靈魂從來不能真正領會的。在過去的性格中,她特別保留著她的慈悲心。可是她光
彩照人的笑容中間已經有了些新的成分:有點感傷意味的寬容,有點倦於人世的心情,
也有點含譏帶諷的心理和恬淡的胸襟。年齡替她掛上了一層冷淡的幕,使她不會再受感
情欺騙。她難得說什麼心腹話,臉上堆著一副把什麼都看透了的笑容,提防著克利斯朵
夫不容易遏制的衝動。除此以外,她有她的弱點,有使性的日子,也有她自己覺得可笑
而不願意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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