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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為止公佈的錄音材料代表了尼克松最醜陋的一面。錄音系統是1971年安裝的,並全天候執行,當時他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也許有朝一日,我們能聽到展示他輝煌一面的錄音帶。念在歷史的公正、公平的份上,我希望如此。
隨著對尼克松瞭解的加深,我看到他可以在瞬間轉換面孔。我清楚地記得那是某一天的上午,我站在總統辦公室外的小接待室裡,等待著在他參加內閣會議前將一份檔案交給他。他走出來,悶悶不樂、愁眉緊鎖、一臉刻薄相,嘴裡嘟噥了一聲便從我手裡接過檔案。我本不想在黑黑的過道里,走到他的前頭。我看到,他走了三步以後,挺起胸膛,向後拉了拉雙肩,堆起笑臉。就在步入內閣會議室的一剎那,他戴上了面具,“女士們,先生們,歡迎總統!”全體起立,響起了掌聲。
還有一件事,我們創作班子寫出一篇稿子,需要當天晚上9點鐘送給他。我們的稿子出來得太晚沒能趕上秘書處人員每天來取稿件的時間,所以我只好把稿子送到總統的住處,再由工作人員轉送給他。這位工作人員對我說不行,還說:總統正在打保齡球,他要你親自送去。打保齡球?在哪兒?我馬上想到了煙霧繚繞的保齡球廳和一雙雙俗氣的保齡球鞋。我不知道白宮竟然有保齡球廳。
在老辦公樓,地下室深處!那位工作人員說了保齡球廳的位置。順著他指點的方向,我開始在老辦公樓的“地下墓穴”和“迷宮”裡摸索前進,最後發現在很遠處有一個小門,它那裡面只有一條球道。理查德·尼克松,這位自由世界的領袖,一個人正在這裡打保齡球!他穿著皮鞋,熨燙整齊的白襯衫,繫著深色領帶,特工人員都不在。那天晚上,我對他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他看上去特別脆弱,特別孤獨,對於權力的追逐全然消失了。我心頭馬上浮現出那部詹姆斯·戈德曼描寫亨利二世的劇叫《冬之獅》。尼克松現在看上去像一頭受了傷的獅子。他有時堂而皇之,周遊世界,但又似乎總是在撫慰著內心巨大的創傷,令你退避;有時又像一個威武的帝王,甚至對來自叢林的沙沙聲都會暴跳如雷、大發脾氣。
尼克松在身體上和社會活動中也有笨拙的一面。他的手指有時極不靈活,幾乎撥不了電話。1971年發生了一件令人難忘的事兒。羅迪·齊格勒為紀念總統生日安排給他拍照片,尼克松極不情願地同意在聖克萊門蒂沿海灘散步。聖克萊門蒂位於風景秀麗的加州,有“西部白宮”之稱,也是華盛頓的最好的“避風港”。照片上尼克松身穿防風上衣,深色的褲子還有黑邊皮鞋,正在僵硬地走著。照片拿回來以後,他身邊工作人員那誠惶誠恐的樣子,可想而知!
有時,他說話時的表情與他身體的其他部分不協調。他講演時,把雙手做成球狀,然後說:“需要有一個強有力的人”然後他伸直他的手想表現強有力的人,這時話就已經到了“去塑造這個世界。”出現了“時間差”。霍爾德曼說有一次尼克松命令把湯從國宴上撤下,因為“男人不喜歡喝湯”。可是總統的男僕馬諾羅·桑切斯道出了真相:尼克松一喝湯總是把它濺到馬甲上。在佛羅里達州的一長列汽車隊中,有一個警察從摩托車上摔了下來,尼克松充滿了同情之心,停下來去安慰他。那警察倒在地上,他想到的惟一一句話是問他喜不喜歡他的工作。
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女兒翠西和朱莉是他的掌上明珠,尤其是朱莉,她好像是為數不多的能與他進行自然而不是理性交流的一個。有時他讓他的工作人員秘密與他女兒見面,捎去他難於親自交給她們的信。有時他甚至向妻子帕特發號施令,用白宮的名頭紙寫上“致:尼克松夫人,總統敬上。”在炎熱的夏日,他會坐在空調開到最冷的房間裡,壁爐中燃著枕木,這件事已廣為人知。他是個古怪的人嗎?勿庸置疑,是的。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發現了他的強大,也看到了他的弱點。儘管他很古怪,我們許多工作人員最後都很喜歡他,我就是其中的一個。
理查德·尼克松1莎翁筆下的原型(3)
雙面人生
我認為在公眾生活中最重要的經驗就是明智地選擇你的上司。就我個人而言,我是極為幸運的。雷·普賴斯本人就是尼克松領導下的白宮的化身,而且達到了領導人應該具備的高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