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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婦們只得含淚咬牙聽醫生的指揮。
劍輝自己卻不會生。一發作,全亂套了。在把她送到醫院來的途中,老楚的胳膊被她抓得鮮血淋漓。
我正當班,劍輝成了我的病人。她躺在待產室的床上,被宰割似的尖叫,兩腳撲撲亂蹬。等她一陣宮縮過去,我漠然地對她說:“好了好了,別亡命地叫。這不過是一陣宮縮而已。”
“去你的!”劍輝說,“我真後悔對產婦們說這種屁話,我真後悔——”又一陣宮縮來了,她抓緊我的手,我也緊握她的手,朝她微笑,鼓勵她堅持一下,一切都會過去,得到的是一個漂亮娃娃。她也朝我笑了。“謝謝!”她掙扎著說。
劍輝本身的生產條件都很好,可她就是不會生,不會用勁,簡直把我們累糊塗了。
在緊張的分娩過程中,劍輝說有話告訴我。我貼著她的嘴巴。她說:“我可能要死了。”
“別胡說。”
“我如果死了,你替我撫養孩子,好嗎?”
我給她擦去汗水。說:“你昏頭了。一切都在順利進行呢。”
她說:“我的孩子沒有父親。請你答應收養他。”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滾進鬢髮裡。我被她感動了,明知她說的是胡話,還是連連點頭,說:“好,我答應你。”
劍輝生了個女孩。謝天謝地,母女平安。劍輝讓護士反覆抱孩子給她看。最後一次她不知從哪兒來的勁,突然搶去了嬰兒。嬰兒剛過秤,赤身露體的哇嗚哭呢。我氣惱地奪回嬰兒讓護士趕快作常規護理,吼了劍輝一句:“太不像話了!”
劍輝像做了錯事的孩子厚著臉皮朝我慚笑。她可是從來沒有這麼寬容過的。
同事們都來看劍輝母女。她對大家說:“看我女兒多漂亮!你們老實說你們見過這麼帥的小姑娘嗎?”
大家紛紛說:“老實說我們從沒見過這麼帥的小姑娘。”
劍輝一點都聽不出同事們明顯的善意戲謔。萬分得意地目隨她女兒進入嬰兒室。這剛出生的小姑娘哭個不停,紫紅臉膛,額頭堆滿皺紋,頭髮上沾著厚厚的胎脂。
“瞧她,你們瞧我女兒一出世就哇啦哇啦唱個不停。”劍輝說。
劍輝變了。
產假之後,劍輝來上班,好一個體態豐滿的少婦呵!
她一上班,立刻獲得了病人及家屬眾口一詞的好評。她不再和病人發生任何爭吵。她耐心,周到,有求必應,百問不厭。嬰兒室有哄不好的嬰兒就讓劍輝去,她一接觸嬰兒就會出現奇蹟:嬰兒不哭了。乖乖地肯吃奶了。
在產房,再也沒聽見劍輝高嗓門說話。她細聲細氣告訴產婦們嬰兒怎樣分娩出來,在什麼時候有什麼感覺需用多大的力。她接生的各項指標完好率直線上升,一面小紅旗一直插在她的名字下。全市婦產科系統舉行了一次“怎樣保護產婦的會陰”現場觀摩會,劍輝作了十分成功的表演。許多產婦寧可自費也到我們院來請劍輝接生。
劍輝“金手”的名聲愈發響亮了。
但在別的方面,劍輝還是那樣不懂為人處世。
有次接生,助產士遞過一個產包,劍輝開啟一看,缺縫合的彎針,她二話不說,捲起產包扔到助產士懷裡。
“換一個!”
換了一個,開啟檢查,側切剪的螺絲是松的,她捲起產包又扔,沒鼻子沒眼地扔,助產士根本沒留神,刀鉗針剪彎盤敷料撒了一地。
“再拿一個!”
助產士老大不情願。劍輝厲聲說:“磨蹭什麼?快點!”
科主任聞聲進來,問:“李大夫,怎麼回事?”
劍輝說:“怎麼回事!娃娃都露頭了,產包不合格,助產士也慢慢吞吞的,這怎麼行呢?”
接完生,助產士到處跟人嘀咕:“這人才是不得了,派頭大得像她是什麼似的。針和剪她根本用不上,可還連甩幾個包。吆三喝四,像誰是她的傭人。”
劍輝也不管人家有沒有意見,抓起電話就找院辦,告了供應室一狀。她說:“一連三個包都不齊全,供應室太不負責了,不出事則已,出了事誰的帳?”
院長全院點名批評供應室,扣除全年獎金。
供應室的全體人員氣得嗷嗷叫,罵劍輝告陰狀不得好死,發誓要報復,要姓李的等著瞧。
全院都知道供應室恨透了婦產科李劍輝,偏她自己早就忘了這事,居然還大大咧咧抱個儲槽去供應室換,人家一見她就轉身給了個背脊。
“喂,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