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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這件事了。虧了他的那份認真執著,這個關卡,也才就越來越不像是聾子的耳朵了。
那一天,大霧迷漫,碼頭上來了一船箱從滇川邊界運來的滇紅茶。按常規,杭漢準備開箱檢驗。那押船的倒是個機靈人,忙不迭地就遞上一支菸說:“我這是新試製成功的滇紅工夫茶,紅茶,也不著色,小師傅你就放心吧。”
聽說是滇紅工夫茶,杭漢的眼睛就亮起來了。說起來,這茶的歷史才不過兩年,可名氣已經大得像杭漢這樣的年輕茶人也都如雷貫耳了。1938年,雲南茶葉貿易公司剛剛成立,就派人分別到順寧、佛海試製大葉種的工夫紅茶。這種紅茶,外形肥碩緊實,金毫顯露,香高味濃,首批產了五百擔,透過吳覺農先生所負責的香港富華公司轉銷倫敦,竟然以每磅八百便士的價格一舉成名。聽說英國女王還把這種茶葉放在玻璃器物之中,專作了觀賞。杭漢一向是隻喝綠茶的,但是他也喝過父親親自送他的滇紅茶,這滇紅茶,又是吳覺農先生親送的。吳先生平時從來不喝公家的茶,這一次破例,也是因為新茶試製成功,作為樣茶要檢驗品級,難得有那麼一小撮,就拿來送人。嘉平也不過得了小半信封罷了,又被他轉送給了兒子。杭漢喝了,只覺得好,從此竟然就愛上了喝紅茶。只是滇紅太難得喝上了,都運到國外換外匯了呢,所以今日杭漢見了這一船的滇紅,竟也是十分的希罕了。心想,怎麼平 日裡不太看得到的滇紅,這會兒一下子來了一大船。又見那押船 的磨磨蹭蹭的,不像是要開箱的樣子,當下就生出了疑惑。就說:“我就上船去檢驗吧,你們帶我去開箱便可。”
押船的人手伸了過來,杭漢的口袋一動,低下頭,就見袋子微微鼓了出來,頓時明白怎麼回事,不動聲色地就把那一疊錢又放回了那人的袋中,說:“只要貨真,我不會為難你們的。”
押船的就笑了,拍拍杭漢的肩說:“小兄弟,看得出來,是跑過三江六碼頭的人,以後的交道還長著呢,大哥記著你了。”
杭漢又要上船,押船的盯著他的眼睛說:“非得走這一關?”
杭漢笑笑,那人的手還在他的肩上呢,他就略略地運了運氣,那人立刻就感覺到了對方的分量,放下手,展開,說:“那就請吧。”
杭漢上船,開啟了一箱,一看一聞,他就知道不對。明顯的,這就不是滇紅,或者說,這根本就不是正宗的滇紅。又取了樣來泡開了一杯,湯色發問,杭漢心裡頓時就明白了。看了看押船人,說:“你們老闆呢?”
那押船的說:“我就是。”
“先生這趟生意吃虧了。”
“此話怎講?”
“明擺著,這就不是滇紅。”
老闆就冷笑起來:“這話是你嘴上沒毛的外鄉人說的嗎?你識得幾多茶品?跑過幾趟馬幫?“
杭漢看這人面不善,淡然一笑,說:“馬幫倒是一趟也不曾跑過的,不過天下茶葉卻是已經識得八九不離十。別的不說,就說這滇紅。此茶雖是新品,見識的人少,卻也好把握,你只記得那關節處便可。滇紅的品質,特點就在於它的茸毫。這茸毫還是淡黃、金黃、菊黃色的,衝開了看湯色,又是一番風光。那湯色是豔亮的,香氣高長,且帶有花香,葉底紅勻嫩亮。你看,你這茶葉,顏色發問發黑,且無茸毫,要來充滇紅,也太離譜了一點。就這幾條,你去對一對吧,對上了一條,我把頭砍下來給你!”
那人見這江浙佬,小小的年紀,倒也能把茶識得如此老道,再不敢小覷,又換了一張笑臉,說:“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不至於把頭砍下來吧?我也不是專做茶葉這一行的。實話跟你說了,我就是個押船的,有人給我作了擔保,說是這批茶已經被檢驗過了,放心出口,這才託得我,還事先付了我佣金。如今若被卡在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叫我回去怎麼交待呢!”
“這還不好交待,你自去找那讓你放心的人,讓他給你負一切責任便是了。”
那人正要把話繞到這上面,見這黃口小兒果然自己就繞上去了,心裡暗喜,說:“小兄弟,這話也就是你敢說,我可是不敢說的。你道那茶的擔保是誰,說出來你就明白了——”他就湊著抗漢的耳朵,說了一個名字。
原來這名字杭漢也是聽說過的,人也許還在某些場合見過。此人本是茶葉公司的一個什麼處長,聽說還是孔家的親信。不過杭漢對這些錯綜複雜的權錢關係向來不感興趣,所以一直也沒把這些人往心裡放過。見這押船的那麼一本正經,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樣子,就覺得好笑,說:“什麼處長擔保也不行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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