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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碰都會使它迅速作出反應;還有它的翅子,那麼精巧對稱對一隻蝗蟲仔細觀察,從尋常中看出越來越多的不可思議時,世界就在身外鮮明瞭,逼近了我看到燕燕的眼睛閃著瑰麗的光,抬頭一看,緋紅的夕陽恰在此時全部沉落西山。天色迅速暗下來,一回頭,一輪大得不可思議的金黃色圓月靜止在群山之上。
蝗蟲是有罪的嗎?作為自然界理所應當的一部分,它們的種種行為只在必然之中:必然會有蝗災出現的,必須得傷害人的利益,以維護某種神秘公正的平衡。當蝗蟲鋪天蓋地地到來的時候,我們為保護自己而使用的任何方法,是不是其實也是對自己的另一種損傷?
唉,我們這個地方的農牧民真倒黴,不下雨的時候總是會鬧旱災,雨稍微一多又有洪災;天氣冷的時候有雪災,太熱了又有冰雹災;秋天會有森林火災,到了夏天呢,看看吧,又總是有蝗災。此外還有風災啊、牲畜瘟疫啊什麼的。但是,儘管如此,還是有那麼多的人願意在這裡繼續生活,並且也不認為受點天災有什麼太委屈、太想不通的。
蝗蟲也願意在這裡生活呢,草一片一片地給它們咬得枯黃,於是羊就不夠吃了。蝗蟲真可恨,但也可憐,因為它們的初衷原本只是找口吃的而已,和羊一樣。
比起蝗蟲,羊群的規模更大,而且發展態勢更是不可阻擋。我們所有的行為都向羊的利益傾斜,其實是向自己的利益傾斜——我們要透過羊獲得更幸福的生活,什麼也不能阻止我們向著無憂無慮與浪費一步步靠近。我們真強大,命運都能控制住了。
蝗蟲來一撥,就消滅一撥。我們真強大,一點兒不怕它了。
可是,這是不祥的。因為蝗蟲仍在一撥一撥地繼續前來,並且越來越難以對付(名字也越來越神氣,什麼“亞洲飛蝗”啊,“義大利蝗”啊)。自然界的宏大程式繼續有條不紊地一步步推進,無可抗拒。儘管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只能以本能的敏感去逼真地體驗些什麼。只知道,“更多的那些”不像蝗蟲那樣好打發了。又想起童年中的燕燕和明明,此時,不知她們正在世界的哪個角落裡平凡地生活,完全忘記了過去那些蝗蟲的事情,一日一日地被損耗著。
“小鳥”牌香菸
我媽仗著自己聰明,在漢話和哈薩克語之間胡亂翻譯,還創造出了無數新詞彙,極大地誤導了當地人民對漢語的理解。實在是可氣。
我穿了一件新衣服回家,一路上遇到的女人都會過來扯住袖子捏一捏:“呀,什麼布料啊?這麼亮?”
“是”我想了又想,最後說出它的準確名稱:“絲光棉的。”
“絲光棉?”
“對,絲光棉。但不是棉,也是一種化纖。”
“一種化纖?”
“對,就是過去說的料子布,腈綸啊滌綸的之類。”
“腈綸?滌綸?”
她便疑惑而苦惱地走了。
而我媽呢,會斬釘截鐵地回答:“塑膠的!”
“哦——”立刻了然。
一個小夥子來買香菸,是要“小鳥”牌的。我問了好幾遍,的確是“小鳥”,而且那兩個字還是發音極標準的普通話。
但是我在貨架上那極其有限的幾種香菸裡搜尋了好幾遍後——
“我們沒有‘小鳥’煙。”
“有的!那裡那裡!”
我隨著他指的地方一看,什麼啊!那是“相思鳥”!
一來“小鳥”和“相思鳥”在讀音上稍稍相近,二來煙盒上的確印了只小鳥,所以嘛
再想想看,就憑我們的水平,要想給老鄉們較為準確地解釋“相思”為何物,並且還要解釋“相思”何以與“鳥”聯絡到一起實在難於爬蜀道。
所以我媽雖然辦事輕率、粗枝大葉,總算還是較能適應當地的生產生活實際的。
但是又有一天隔壁小姑娘來買“砰砰”。
一頭霧水。
“什麼?”
“砰!砰!”
“什麼砰砰?”
“就是砰砰,砰砰砰!”
拿給她榔頭,搖搖頭;再給她拿一把斧頭,仍然不是。
只好微笑著對她說:“我們家沒有鞭炮賣,也沒有核桃賣。”
“不是的!”小姑娘胳膊長,乾脆自己把手伸進櫃檯裡取原來是瓶子為手雷形狀的白酒。不用說,又是我媽的傑作。
早先在夏牧場的時候,她發明的詞彙“喀啦(黑色)蘑菇”,即“木耳”(阿爾泰深山森林裡生長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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