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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阿勒泰是牧業地區的城市,但轉場的大批牲畜是不允許上街道的,牧業的隊伍經過時總是遠遠地繞過城市。但對於馬,好像沒聽說過什麼特別的規定。因此在奇怪完“怎麼有人在街上騎馬”之後,很快又開始奇怪“為什麼沒人在街上騎馬”了。
富蘊縣則不一樣,有人高頭大馬地經過身邊,是極尋常的情景。至於阿克哈拉,就更不用說了。但無論如何,我媽也不該會有那種想法,搞一匹馬讓我騎著上下班?太酷了。
想象一下吧:有朝一日,自己騎著馬去行署或者教育局送檔案一定令人歎為觀止。
假如我有一匹馬,我能為它做些什麼,才能真正得到擁有一匹馬的樂趣呢?首先我得搬家,搬到城郊野地上蓋房子,並圈起一個大大的院落。我還得在院子四周開墾出一大片土地,種上深濃茂密的草料。還得嫁給一個也願意養馬的人,最好他已經有養馬的許多經驗了。將來的孩子也得喜歡馬。這樣,我就得為了馬永遠留下來,永遠地。也就是說,除非我真正地愛上阿勒泰,決心永遠生活在阿勒泰,否則我就永遠不能擁有一匹馬。
我還想再打電話問問媽媽關於馬的事情,但想來想去,終於沒有。
蝗災
蝗蟲來了。
他們說蝗蟲來的時候,跟沙塵暴似的,半邊天都黑了,如烏雲密佈,遮天蔽日。人往重災區一站,不一會兒身上就停滿了蟲子,像穿了一身又硬又厚的盔甲。
那情景是我沒有見過的。
還有這麼一個資料,說今年鬧蝗災的地區,最高蟲口密度為一萬五千頭/平方米。這也是我沒見過的。想想看,一個平方的面積里居然能擠下一萬五千只蝗蟲!那肯定是蟲摞蟲了,而且還會壘得很高很高。一個平方一萬五千只!真噁心他們怎麼算出來的?難道還一隻一隻地數過嗎?真噁心
為了抵禦這場災害,政府號召災區群眾多養雞。有人告訴我,養雞滅蝗的事情還給編了新聞上了電視呢,畫面的大概情景就是:村幹部們全體出動,把一群雞從山上往山下呼呼啦啦地趕,雞們紛紛展著翅膀,光榮地浩浩蕩蕩衝向抗災一線。
哎!可真是吃美了!
唉,那幕情景可惜還是沒有親眼見過。
說到養雞,想起了另外的事情。塔克斯肯口岸剛剛開關的時候,我表姐也做生意去了,我們跟著去瞅了瞅熱鬧。在那裡,政府要求當地群眾積極參與貿易活動,提倡的辦法之一也是號召大家多養雞,因為雞下了蛋就可以用雞蛋進行邊貿互市了。另外,還可以把雞做成紅燒雞賣給外國人吃。不知道蒙古國那邊有沒有雞
呃,回過頭來再說蟲災。那麼多的蟲,雞能對付得了嗎?一個個吃到撐趴下,也是趴在蟲堆裡吧?那麼多的蟲——每平方一萬五千只太可怕了。
不過用雞滅蝗好歹屬於“生物技術”呢,聽說還有的地方在噴藥。噴藥當然會更有效一些,但那總讓人感覺極不舒服:“藥”比蝗蟲更可怕吧?因為它太“有效”了,全盤毀滅一般地“有效”,很不公平地“有效”。
我們在庫委,離災區還很遠,但也能明顯地感覺到蝗災的跡象。尤其在前山一帶地勢坦闊的地方,往草叢裡扔一塊石頭,就像往水裡扔一塊石頭似的,嘩啦啦濺起一大片。在又白又燙的土路兩邊,一片一片全是黑乎乎的東西,開始還沒在意,後來不小心踏上去一腳,踩死一大片,才知
我們這裡的小孩子,釣魚用的餌全都是蝗蟲。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吃的,魚居然也能給騙上鉤。
我記得小時候,還在縣城上小學時,我經常穿過整個縣城去到北山腳下找一個叫燕燕的女孩玩。她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叫霞霞,一個叫明明。她們的房子很破,但是很大,院牆從南到北、山上山下地圍了一大圈,空空蕩蕩,差點兒就無邊無際了。她們的父母總是不在家,我們就自由自在地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地玩。後來我們跑了出去,外面是成片的戈壁灘、起伏的沙丘。我們去拾幹牛糞,拾回來可以當柴燒。因為她們家很窮,窮人就燒這個,富人則一年四季都燒煤。我們去了很遠很遠,遠得快要回不來了。後來我們回來時,紅日懸在山頭,晚霞輝映大地。我們開始捉蝗蟲玩,那麼多的蝗蟲,那個時候就已經有那麼多了。
——我們輕輕地走上去,輕輕地蹲下身子,突然罩上手,一下子就逮住了。捂在手心,感覺它在手心裡微弱地掙扎著。因為它是活的,有生命的,於是捏在手心裡總是令人異樣地興奮。它的腿能動,關節靈活,觸鬚雖然看來和麥芒一樣,但卻是有感覺的,是靈敏的,再輕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