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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坊某寺中,重理故業。已聞仲弟來赴春官試,趨往見之,問父母安否,泣言別後事。仲笑曰:“伯氏夙昔自負,今孰與仲多?”壽悽然而退。及仲捷南宮,授官部曹,乞假歸,壽既慚復往,仲亦竟不詣壽所。
仲至家,親朋來賀者踵相接。召客張樂,門庭如火。壽婦體舅姑童,不敢向隅。仲妻誚之曰:“姒亦良樂。”婦佯為不聞。數日,問仲曰:“叔見而兄乎?”仲漫應曰:“曾一見。”即旁顧漠漠說他事。婦知其意,不復問,閉門掩泣而已。仲又言壽實怨親之逐己也,而以為我罪,故在都常避我,不得數數見。父母既以仲貴而聽信其言。益怒罵壽。壽書數至,輒焚齊不覽。益愛仲妻而憎婦,婢畜之。婦固知仲之譖壽而不敢辯也。每食,以食餘食婦,婦常不飽。歲時飲宴遊戲之事,婦未嘗獲與。壽有子甫三歲,與仲子爭慄而啼,仲子亦啼。母怒,撫仲子而笞壽之子,且謂婦教之,詬詈累日。婦因垂涕長跪謝。
壽父病篤,婦日夜憂嘆,既痛其夫之不遇,而深恐舅之不及待也,夜焚香籲天,私為舅乞算。壽父病良已。仲妻見之,乃讒於姑曰:“姒實祝詛!”姑怒甚,官於壽父,將訟之。鄰里多知婦冤,而畏仲妻且怨己,不敢言。婦無以自明,飲恨嘔血數升卒,年未三十。聞者傷焉。
是時壽舉京兆,復報罷。止京師,不敢歸。資用乏絕,為寺僧傭書自給。偶薄暮步寺外,有少婦徘徊立松下,貌類其婦。就問,果婦也,大駭。問何以至此,婦哽咽不能答,已而告曰:“妾已鬼矣!”壽聞言大慟,婦止之曰:“勿悲。今來就君,不異生時之樂。且生時離逖。今乃聚晤,奈之何不歡?”壽乃收淚,亦不復畏怖,與婦俱入寺中。他人莫見婦,婦語亦莫之聞也。
婦謂壽曰:“君食貧若此,願策所以佐君者。”問何術,曰:“明日請署於門,設卜肆。妾頗預人事,當大獲。”壽從之。卜焉輒驗,聲譽大起。都人士闐咽其門,出為君子復出也。
無何,將復賓興,壽問:“吾今獲雋否?”婦曰:“此事神道所秘,妾不能知。但宜破釜以冀一當耳。”因勸壽避居謝客,購書盈案,日夜讀之。婦故識字,亦展卷相對弦誦,敏乃過於壽。剋日課經義及詩策之屬。婦制常憂。壽嘆曰:“惜卿乃不櫛進士,又隔幽泉,擅此將安施乎?”婦笑而不答。
壽既入闈,比夜,婦亦至,謂壽曰:“妾向勤學如應舉秀才,乃以君故也。當併力圖之,庶其濟乎!”遂為壽捉刀,文成,壽朗誦之。鄰號舍某生,知名士也,聞之索現,大快賞,謂有神助,且曰:“必冠南軍。”壽因告以故,生亦欷噓嘆詫。
及揭曉,壽竟復落解,婦不勝悲,曰:“已矣!奈何?”壽反慰諭之。婦曰:“非也。科名誠何足蒂芥?所悲者堂上人老矣,旦夕望君之貴,而君卒不副其志也,命也夫!命也夫!”
時仲已攜妻子供職司曹。壽意親且就養,馳往問訊,則親固未來。仲恥見之,戒門者不為通。蓋自婦卒後,仲妻倚夫貴,益驕,往往肆悖慢舅姑之前,略無子婦禮,箕帚誶語,殆有甚焉。舅姑反曲意下之,職是,仲官京師,不願與仲俱來也。壽得其故,益自恨不第,與婦痛哭竟日夜。
未幾,仲秩滿出守外郡。婦竊謂壽曰:“非福也。仲氏寡恩而好貨,將不免。”
壽有季弟名秩生,天性仁淑,父母絕憐愛之。壽出時尚幼,既長,就外傅。頗知壽被逐無罪而嫂以讒死,垂涕請於父母曰:“伯兄不第,庸有罪乎?命也!且科第亦何愛之有?如仲氏富貴,大人奚與焉?長嫂賢孝,鄰里無不知,不幸冒不韙之名,銜屈泉壤,遺孤煢煢,可為傷心!願大人少寬假之,使伯兄復侍庭闈,而酬酒嫂氏之墓,以伸其魂靈,實天地之德!”時壽父母亦漸悔悟,稍稍知婦冤,聞秩生言,不覺泣下,曰:“兒大仁孝,吾從汝。”於是作書召壽歸,使人祭婦冢,而撫卹其子。
書未至,婦已知,喜動顏色,謂壽曰:“賀君歸矣!舅姑比以季子言,旦夕召君。妾志亦蒙昭雪,且賜酒食矣。宜治裝待,與君偕返耳。”
後十餘日,書果至,至則啟行。關河風雨,舟車館驛之間,婦末嘗不在。將至家,謂壽曰:“妾欲登堂重拜尊嫜,恨身為異物,不能明修榛慄,恐駭聽聞,君幸為我陳白之!”壽泣曰:“諾!”
既至,有少年俟門外,見壽乃趨而前曰:“公誰耶?”壽曰:“亡人壽也。”少年潸然下拜,問之,秩生也,蓋度壽將至,企望者累日矣。旋有垂髫而號於地者,壽子也。方婦之卒也,父母待壽子不慈。秩生憫之,日取食飼壽子,夜則視其寢,一果餌、一什物弄具,未嘗不分。逮父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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