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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於蓮和她媽媽一樣,對自己的弟弟有些偏疼,儘管他不成材,姐姐也喜愛他;尤其他越來越男子氣,也被於蓮藝術家的眼光欣賞,所以她認為於菱應該有一個比舞蹈演員還好的愛人。除了這點不同意見外,做姐姐的沒有不支援他的,甚至答應放下畫筆,坐在那輛改裝的摩托車上,由於菱駕駛著兜風去。這輛沒有上過牌照捐的老爺車,只好在天黑以後才敢出動。有一回他向他姐姐吹牛:“保證不比美國的哈雷差勁!”
摩托車開出部大院,於而龍向他老伴發出照會:“大夫,快準備急救箱搶救傷員吧!”謝若萍責怪他為什麼不攔阻住,闖了禍該怎麼辦?於而龍回答說:“不讓他碰個頭破血流,不會長記性的。”
果然,不大一會兒,摩托車倒騎著於菱回家,走路都一瘸一拐地,嚇得老兩口忙問:“你姐姐呢?”
那位花枝招展的畫家,著意打扮了一陣才坐上車的,要出事該怎麼得了?於菱安慰大家:“幸好,姐一點沒碰著。”
“她人呢?”謝若萍還是不放心。
“碰上廖伯伯家的陳剴,在慢慢往回走咧!”那還是這個書呆子頭一回出現在他舅舅家的時候。
儘管於而龍答應掏腰包,給他買一輛“輕騎”,免得半夜被他吵醒,但於菱偏不接受老子的好意——“何其相似乃爾,這混賬東西!”游擊隊長嘆息——照舊,也不照顧老爹的冠心病,繼續在做他的“試驗”。
隔了好久,吉普車才終於駛來,上了車,一看後座上有從花圈上跌落下來的白絹紙和碎銀箔,於而龍心裡明白了。那一絲一片,多麼像點點滴滴的傷心淚痕啊!
他問:“又去獻花圈了?這是第幾個啦?”
於菱沒有吭聲,那個年輕司機也保持沉默,怪不得耽誤很長時間,從市郊的大學開到廣場,路程可是不近,半個城市都繞遍了。
於而龍嘆口氣:“送到什麼時候為止?難道還能得出一個什麼結果來麼?”
兩個年輕人仍舊不作任何反應,這時,車子驀地急剎車,一批抬著花圈的弔唁隊伍,從車前走過。於而龍看到那些人的臉部表情,已經是憤怒盛於悲哀,以一種合法的形式,表示著內心的抗議,眼裡流出來的不是淚水,而是烈火了。
於而龍心裡感到壓抑,一種近乎窒息的壓抑,一種近乎絕望的壓抑。即使在石湖黑斑鳩島上,瀕於死亡前夕的時候,他也不曾這樣悲觀過,難道真的就三千年為一劫地下去了嗎?
他搖搖頭,似乎在喃喃自語:“沒有用的,一點用都不頂,最好的記憶是在心裡。”
沒想到坐在後座的於菱,忿忿地說:“中國人都像你這樣,早亡了!”
他像被噎住了似的啞口無言。
就這樣,戰友重逢,勞辛還約好來年雁回,春到石湖,一齊來看蘆花,給她墳墓添上一土,然而現在,雁群結成人字形的長隊,在遊艇上空,嘎嘎長鳴地往北方飛去,可是,勞辛他未能踐約,只是於而龍一個人孤身隻影地回到了石湖。
果然,他的一句玩笑話,竟成了不幸的讖語,年初,在政委的追悼會上相遇;年底,又在詩人的追悼會上送他去天國了。
他是含笑離開這個世界的,那時候整個中國佈滿了希望的曙光,是在歡樂的笑聲、勝利的鑼鼓聲裡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在他的手邊,是未完成的詩篇《女指導員》,大概也和詩人對蘆花真摯的感情一樣,成為不盡的思念了。
安息吧,勞辛……於而龍默默祝禱著。
但是,三十年前,在蘆花生命的最後一刻,那不肯闔上的眼睛,那驚疑不定的神色,那想說而說不出的話,那不肯撒手而去的對生命的留戀,始終是於而龍心目中的一個疑團。由於勞辛的出現,這疑團陡然間膨大起來了。
正是勞辛,在他重訪石湖的那年,曾在搭船的時候,碰上一位船家老人,兩盅酒下肚,老人談起往事,告訴勞辛說,蘆花當年搭他的船單獨過湖,在沼澤地上了岸,急匆匆地走了。不一會兒,他聽到了槍聲……
一切簡直太神奇了,於而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嗎?是真的嗎?他要求勞辛再說一遍,兩眼幾乎直了似的等著。
勞辛挺納悶:“說什麼?”
“就是你剛才講的。”
“講的什麼?”他懵懵懂懂地反問。
“剛說過就忘,就是船家老爺子告訴你的話呀!”
也許他看到於而龍那幾乎變形的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又仔細地重複一遍:“那是個愛嘮叨的老頭,說什麼也不肯單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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