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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過湖,要不是我那兩杯老酒的威力,才打不開那話匣子。他說他解放前,搭過一回石湖支隊的女指導員,給了五塊大洋的船錢,讓他趕快渡她過湖,結果,哪知道,沒送到地頭,她著急在沼澤地上岸走了。好,沒隔多大一會兒,就有人在葦子裡開了黑槍。”
於而龍從沙發裡跳了起來,嚇得陪客人坐著的母女倆都傻了。“你怎麼啦?”謝若萍見他緊張得直捂胸口,只以為又一次發作心肌梗死,喊於蓮快去拿氧氣枕頭,並且狠掐他手腕上的內關穴。他止住了緊張得要命的母女,一時像背氣似的急得說不出話。
於蓮趕緊偎依住他:“爸爸,你怎麼啦?快說話,嚇死我了!”
“蓮蓮,你哪裡知道啊!”他躺倒在沙發上直是喘息。
勞辛那時已是於家的常客,莫名其妙地瞪著主人:“我以為你犯了羊角風呢!幹嗎大驚小怪,我說錯了嗎?有什麼值得你躺在沙發上直哼哼?簡直叫我糊塗!”他對於蓮講:“你那寶貝老子,真把大家嚇得性命交關。”母女倆都笑了。他點起了一支他送來的哈瓦那雪茄,非要於而龍吸口煙,鎮靜一下讓別人提心吊膽的神經。“人上了歲數毛病就多啦!”
於而龍呻吟著:“老兄,你曉得你說了些什麼?一個多麼重要的情節,而且是三十年來,一直都不知道的情節。要是真的話,那麼已成為歷史的事實,豈不是又要重新認識了麼?那船家老人不至於信口雌黃,他有什麼必要吹噓呢?雖然我們家鄉有那麼一種廢話簍子,但他言之鑿鑿地提到了五塊銀洋呵!”
五塊銀洋,鐵的證據。
那就意味著,除了那個被蘆花打死的武裝特務,還有個第三者。
這個第三者,在葦叢裡開了黑槍……
他坐不住了,一刻也不能等待地著急起來。
“蓮蓮,快給休幹班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一聲,我要回老家;若萍,馬上給我收拾點簡單行李;菱菱呢?讓他去民航辦事處買飛機票。快,越快越好。”
“你瘋啦,你瘋啦!”謝若萍急得直搓手。
“神經質、歇斯底里!”勞辛用手杖跺著地板罵他。
瘋也罷,神經質也罷,他立刻就要走,誰都領教過於而龍的脾氣,說幹就幹,雷厲風行。因此,他決定先把飛機票搞到手,“可菱菱呢?——”
這時,一個陌生的年輕人,敲開了他們家的門,誰也不認識這位來客,也不知是於菱在工廠裡的同伴,還是學校裡的同學?——一直到今天,也不曉得他是誰?那一雙熱情的,多少有點冒險神色的眼睛,在不太亮的樓道里閃著光,他輕聲地向這家人極其神秘地說:“這兩天,千萬千萬,叫於菱留點神,小心點!”說完匆匆轉身走了。
於而龍和他老伴四目相視,心裡直犯嘀咕,正在納悶兒子究竟會發生什麼需要小心的事?才回到客廳裡坐下,只聽樓道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柳娟,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屋裡來。氣急敗壞,面如死灰,一點血色都沒有。一雙本來非常秀媚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立了起來:“……他們,也不知是什麼人,在公共汽車站,在大街上,就把菱菱給,給抓起來,戴上手銬給,給押走了”這時,她才發現屋裡有客人,連忙用手掩住了嘴,失神地倚在門上。
晴天霹靂,滿城的楊花密密濛濛,像霧一樣擋住了視線。屋裡出現了死一般的沉寂。
——蘆花,菱菱的悲劇,使我的行期拖了下來。
整整拖了一年,我才終於回到石湖,蘆花。原諒我吧,原諒我來得這樣晚,但願那船家老人活得結實!
第二章 (3)
於而龍估計到他們倆會出事,不是女兒,就是兒子,但是沒料到會來臨得這樣快,正如石湖上猛然間一場嚴酷的早霜那樣,葳蕤的枝葉一下子就給打蔫了,整個家庭籠罩著一層死氣沉沉的氣氛。
在那最初的驚魂不定的日子裡,誰也沒有淚水,誰都是瞪著眼睛愣愣磕磕地怔著,除了奔走、打聽、託人、求情不停地忙著外,回到這間屋裡,就只知道呆呆地坐著。如今全家都已記不起來,那最早的幾天,是怎麼過來的?至少有一個禮拜沒有舉過火,做點什麼熱食吃過。全家要不是被這一棒打蒙了,那麼顯然是在等待挨第二棒,因為在那做狗易、做人難的年月裡,株連本是一件例行公事。
由於不知道哪個機關抓的,自然也不會知道被關在什麼地方,就更不可能知道按法律的哪一款,哪一條逮捕法辦的了。所以他們倒盼著株連,甚至滿門抄斬才好,起碼知道兒子的下落,去法場,到陰間,也好全家一路同行啊!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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