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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曾死了他那顆重整旗鼓的心。
他有時自我解嘲地說:“像我們這些老傢伙,等什麼時候進了八寶山,大概才肯徹底安靜吧!”
那天湊巧周浩來約於而龍去遠郊的水庫釣魚,聽了這話,不以為然地說:“未必吧,二龍,你就是到了陰間,也不會老老實實的。看過老總的《梅嶺三章》嗎?”
“見過孩子們的手抄本,菱菱還刻印成冊,到處分發,最近又忙著收集廣場上的詩咧!”
“記得麼?‘此去泉臺集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多好,要沒有這一點革命志氣,和死也不絕的革命激情,也就白當了幾十年共產黨了!”
謝若萍得機會就向這位老領導告於而龍的狀,說他總是不肯死心,總是蠢蠢欲動。周浩笑著安慰她:“罷了罷了,小謝,一個人得了‘革命’這種病,那也算得上是個不治之症了。”
也許是這樣,可是做妻子的心又使她擔心和憂慮……
特別是去年十月以後,她看到於而龍的寫字檯上,又堆滿了大部頭科技書籍,和裝訂成冊的外國期刊雜誌,便嘆息不已:“你呀,你呀!”於而龍碰上無可奈何的場面,總是以嘿嘿一笑來搪塞了事。“我看你是沒完沒了啦!”
“只不過隨便翻翻。”
“真是賊心不死,別太忘情了,你的冠心病!”她是醫生,所以負擔又格外沉重些。
“沒事,死不了,你放心。我是隨便從老廖那裡拿來的,這十年國際上動力科學的進展,真是讓人吃驚,有機會能出國考察考察——”
他老伴眼都瞪圓了:“什麼?還想出國!你就老老實實守著這家吧,哪兒也別去!”也許這就是謝若萍的主導思想,確實,十年來的風風雨雨,使這個善良溫柔的女性,得出了這個結論,再經不起折騰了,再不要出事故了。於是,她還告誡著:“去老廖那兒,也用不著大張旗鼓!”
於而龍不愛聽了:“難道這位總工程師還是不可接觸的賤民?”
“我不是那意思,你別誤會,我打心眼裡尊重廖總,可你要明白,部大院裡眼睛多,流言蜚語,又惹是生非。”
“最後,也得給這位動力專家落實政策,你放心。”
“聽我的吧!二龍,避諱一點好”謝若萍誠摯地說:“我並不反對你們談談玩玩解解悶,廖總光桿一人,也夠孤獨,夠可憐的,可你千萬別帶出幌子來,弄來許多書,又給一些人造成口實,多沒必要。”
“我不怕。”
“關鍵在老廖已經正式提出了申請——”
“提出申請怎麼樣?”婦女們特有的現實主義使他反感:“怎麼?就不是共過患難的朋友,同挨批斗的夥伴了嗎?不,若萍,你應該理解,我不是嚇唬大的。”
她悽苦地笑了:“你就倒黴在認死理,一條道走到黑的毛病上,幹嘛非要東山再起,捲土重來?接力棒遞出去,就算完成使命。假如你有興趣,也不妨坐在跑道旁邊,看別人去拿冠軍,爭名次,你還上場去跑個什麼勁?”
“照你說,從此,永遠是一個自由哥薩克?”
“那沒有什麼不好的!”
“乾脆你給我注射一針氰化鉀算了,告訴你,若萍,我不能像你說的那樣活著。”
於蓮正在外間屋收看電視,聽到她爸爸的喉嚨提高了調門,便關掉電視,走進套間,一向受寵的畫家,玩世不恭地問:“老兩口躲在屋裡探討什麼?”
於而龍攆她走:“看你的電視去!”
“不,我偏想聽聽,因為好像很激烈。”
“有什麼好激烈的——”於而龍說,“只不過我不贊成你媽去創立一種冬眠科學而已!”
謝若萍給氣笑了。
“哦,從來沒聽說過。”於蓮坐倒在床頭沙發裡,腳蹺起老高,那漫不經心的樣子,使得老兩口無可奈何地瞪著。
於而龍說:“你媽媽在嘗試,把青蛙的冬眠習性,移植到我的神經中樞上來。這樣,我就可以不死不活地生存下去了。看起來是活的,但和死也差不離,要說是死的吧,又會喘氣呼吸。”他說得一本正經,逗得他女兒格格地樂個沒完。
“我不明白那有什麼不好,無非沒有上海牌小轎車,沒有圍著你轉的一圈人牆。沒有汽車,步行更有益於健康,多活動還能使膽固醇降低呢;沒有人牆,離那些抬轎子、吹喇叭、拍馬屁的人遠些,你周圍空氣要新鮮得多。我覺得光強調防止環境汙染還不夠,其實,精神汙染更具有毒害性。”
“烏拉!”於蓮跳起來,摟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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