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2/4 頁)
更衣室裡進進出出。有幾個人圍著一張路易十五式的寫字檯議論著,臺上散亂地放著時裝設計草圖和一塊塊的料子。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裡,德尼茲同一個五十上下的金髮女人和一個頭發棕褐而捲曲的青年男子在說話,我也參加了進去。她和他,他們要去科特達祖爾。在一片嘈雜聲中,人們什麼也聽不見。開啟的香檳酒在人群中傳遞著,也不知道是為的什麼。
德尼茲和我擠出一條路,走到前廳。範·阿倫陪著我們。當他把腦袋從門縫裡探出來,用手紿我們送了一個飛吻,祝福我們交上好運的時候,我再一次看到了他那淺藍色的眼睛和笑容。
德尼茲和我,我們最後一次經過康巴塞雷斯街。我們的行李已經準備好了,那是一隻手提箱和兩隻皮包,己放在客廳盡頭的一張大桌子前。德尼茲拉上百葉窗,放下窗布。地把縫紉機重新放進櫃子裡,取下了別在人體模型上身的一塊白帆布料子。我想起了我們一起在這裡度過的晚上。他照著範·阿倫給她的紙樣裁剪,或者縫著,我躺在長沙發上讀一本回憶錄或她非常喜愛的偵探小說——《面具》叢書。那些夜晚,是我所經歷過的僅有的可以暫時休息一下的任晚,僅有的我可以幻想能在一個平靜的世界上過著無憂無慮生活的夜晚。
我開啟手提箱,將那些把我的口袋撐得鼓鼓的一捆捆鈔票,塞進我的粗毛線衫和襯衣裡,塞邊一雙靴子裡。德尼茲正檢查一個旅行袋,看看有沒有忘記什麼。我順著走廊一直走到房間裡。我沒有開燈,站在窗前。雪仍在下個不停。在對面人行道上值勤的警察也鑽進崗亭裡去了,那個崗亭也是因為冬季天冷,在幾天前剛剛修起來的。從索賽廣場走來一個警察,他也三步井作兩步地向崗亭走去。他和他的同伴握手,遞給他一個保溫瓶,兩人用平底大口杯輪流地喝起來。
德尼茲進來了。她也站到窗前我的身邊來。她穿著皮大衣,緊緊地偎著我。她身上散發著一股濃郁刺鼻的香水味道。她在皮大衣裡面,穿了一件長袖襯衫,我們重新回到那張只剩下床繃的床上。
里昂火車站,嘉·奧爾羅夫和弗雷迪在發車站臺的入口處等著我們。他們那許多手提箱,就堆放在他們身旁的一輛四輪運貨車上。嘉·奧爾羅夫有一隻大箱子。弗雷迪一面和搬運工人討價還價,一面請他抽菸。德尼茲和嘉·奧爾羅夫在說話,德尼茲問地,他們這些人到了弗雷迪租的那幢瑞士山區木屋裡,能不能住下。車站上一片昏暗,只有我們站著的那個月臺上,照著黃色的燈光。維爾德梅爾也來了,他穿著駱駝毛大衣,這大衣象往常那樣拍打著他的腿肚子。一頂氈帽蓋住了他的前額。我們叫人把行李搬到我們各自的臥車裡。我們站住車廂前的月臺上等待著開車的訊號。嘉·奧爾羅夫在那些乘這趟列車的旅客中認出一個熟人來,弗雷迪叫她不要同任何人說話,以免引起別人對我們的注意,
我在德尼茲和嘉·與爾羅夫的包房裡呆了一會。窗簾已經拉上一半,透過玻璃窗向下看去,我看到我們正在穿過郊區。雪還在下。我擁抱了德尼茲和嘉·奧爾羅夫,回到了自己的包房,弗雷迪已經安頓下來了。過了一會兒,維爾德梅爾來看我們。此刻,他的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他希望在他下車之前,不會再有別的人去。的確,他很擔心有人把他認出來,因為幾年以前他在奧特伊爾賽馬場出事時,耶些馬術運動報上都登過他的照片。我們盡力安慰他,對他說人們對賽馬騎師的面扎,是過目就忘的。
弗雷迪和我,我們躺在鋪位上。火車在疾馳。我們讓通宵燈亮著,弗雷迪煩躁地抽著煙。他有些惶恐不安,因為隨時都可能有人來檢查的。我也是這樣,但我竭力掩飾著自己。我們,弗雷迪、嘉·奧爾羅夫、維爾德梅爾和我,拿的都是魯維羅薩弄來的多明尼加護照,但這些護照是否管用,我們並沒有十分的把握。魯維羅薩本人也這樣告訴過我。我們的命運全掌握在警察,或者比別人更留意細節的檢查員手裡了。唯獨德尼茲人沒有任何危險。她是真正的法國人。
列車第一次停下,第戎①車站到了。在大雪中,車站上高音喇叭的聲音顯得很沉悶。我們聽見過道上有人走動,一間包房的門被開啟了,也許有人進了維爾德梅爾的包房吧,於是,弗雷迪和我,我們發出了神經質的狂笑。
列車在索恩河畔夏龍②車站停了半個小時。弗雷迪睡著了,我關上包房裡的通宵燈。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我覺得在黑暗中可以更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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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國科多爾省的省會。
②法國索恩…盧瓦爾專區政府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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