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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足足五兩重!」他說:「這分明就是神明的恩賜!」
結果呢?……有人怯怯地問。
阿溪說他一回家,馬上抓了一把,慢火燉了一碗,然後自己含著,稍稍用力地一口一口「吹」進已經無法吞嚥的阿孃的嘴裡。
第二天,他分兩次用同樣的方法喂阿孃。
阿溪說:「沒人會相信,真的沒人會相信……,隔天清晨我們都還在睡,阿孃竟然自己走到我們的眠床前,拉我太太的腳說:『都幾點了,怎麼還不起來煮稀飯?』」
所有人看著淚光閃閃的阿溪,一片靜默。
最後終於有人謙卑地出聲說:「阿溪,多準備一桌素菜吧,這一桌就算我們兄弟給你阿孃添壽的。」
阿溪感動地接受了。
之後彷彿就成了慣例,只要誰的媽媽過七十歲生日,這些人都會出錢辦一桌素菜給老人家添壽,這一桌他們就習慣稱之為「腳皮桌」。
誰都知道這個典故的由來,阿溪除外。
琵琶鼠——
不知道有意還是湊巧,那對父子總讓人覺得是寧願遠離人群而活在他們自己的世界裡。
我們的村子坐落在山谷裡,絕大多數的房子都蓋在向陽的山坡這邊,而他們卻挑了對面那個要到中午過後才曬得到太陽的山坳裡。
孩子的年紀好像跟我差不多,但我已經三年級了,他卻還沒上學,老是看到他帶著一群五顏六色的狗在對面的山上游蕩著。他長得跟他父親很不像,父親黑,他白,父親的臉孔看起來嚴厲冷酷,他卻細緻柔和。
也許長相差異大,所以有關這孩子的來歷閒話就多,比較被「肯定」的說法是:宜蘭那邊一個年輕的女老師跟外省的軍人有了孩子,老師的父親是鄉長,他堅決反對這段感情,於是騙人家說女兒要到臺北進修,卻把她帶到頂雙溪的親戚家住了幾個月,把小孩生下來,然後給了一個正在附近幫人家墾山的羅漢腳一大筆錢,要他把那小孩「處理一下」。
羅漢腳看小孩可憐也可愛,最後就把他當自己的孩子,帶著他離開頂雙溪四處打工過活。
當然,這是沒經過證實的說法,不過,倒符合孩子為什麼沒有上學的理由,因為沒辦法入戶口。
村子裡的父親們大多數是礦工,而這父親的工作到底是什麼我們卻都不懂,他好像什麼都不做又什麼都做,比如扛礦坑裡要用的木頭或鐵軌、整修村子通往外頭的山路、幫礦業事務所的屋頂漆柏油等,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工作卻似乎都跟死亡有關,比如有人摔死在山谷,屍體得抗上來,或者有人吊死在山上,長蟲的屍體需要處理,甚至夭折的小孩得找地方埋掉,人們想到的絕對是他。
他的本名好像沒人確定也沒人在意,大家都叫他的綽號「老鼠」,至於那個孩子的名字好像理所當然就叫「老鼠子」。
這對父子的另一個傳奇是好像什麼都吃,自從某次有人發現老鼠子竟然千辛萬苦地爬下山谷把人家丟棄的死雞從草叢中找回去吃之後,只要村子裡有死雞、死鴨時,都會大聲地朝山的那邊大喊:「老鼠,有死雞哦,要不要拿回去炒薑絲?」
村子裡的人這樣的行為不但沒有任何貶抑的心思,甚至還有一點回饋的意思,因為老鼠通草藥,只要有人長了什麼不明的腫毒或者被蛇咬了,都會去找他討草藥,要是有人想給個紅包,他都會粗聲粗氣地說:「給我錢幹嘛?給山神啦!這都是祂的!」
不過,那些草藥對老鼠來說就像「秘方」一般,他都自己去採,然後剁爛、磨碎讓人無法分辨。
有一次弟弟發高燒,媽媽要我到對面山谷找「一葉草」;那是一種長在陰溼的草叢裡的草藥,長得很小也很少,要找到足夠磨出一碗藥汁的一葉草,老實說,那不僅得憑本事,更得靠運氣。
記得走過老鼠家的門口時,天已經暗了,那父子倆正在準備晚飯;我看到老鼠子在門外簡陋的爐子上攪動一鍋飯,老鼠正切剁著好幾只剝了皮的「小動物」,而他腳邊五、六隻狗則忘我地嚼著什麼,我仔細一看,差點嚇呆!原來是山老鼠的頭、帶毛的皮和零零碎碎、血跡斑斑的內臟。
老鼠問我這麼晚了幹什麼?我說要找一藥草,因為弟弟發燒。
他看看我說:「這麼晚了你哪裡找?有一葉草的地方蛇還特別多……,你爸媽也太見外,不會在對面喊我一聲就好,這麼晚了還叫一個小孩來找。」
「你知道哪裡有一葉草?」老鼠轉頭問。
「知道啊!」他兒子說。
「那你還站在那邊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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