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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往縣衙去回話。”說著便要走。
沈氏趕緊喊住他們:“為的甚事還跑這一趟,梅姐兒,沏了甜茶湯來。”說著請他們進屋稍坐,那兩個差衙一天跑了好幾家,到王四郎這裡早就又喝又餓,聽見茶湯就立住了。
若是尋常人家還真不敢留下來用茶用飯,可王四郎是王老爺的兒子,還跟捕頭沾親,幾家問下來他不過是販個貨,其它的事都沒他的份兒,料得沒有多大罪過,便坐下來等著熱湯熱面。
梅姐兒到灶下燒起火來,沈氏曉得這些公門人口都重,巡街的時候到了角店便要吃些個醬汁味厚的小菜兒下酒,她囑咐梅姐兒把雞脯子切了丁,老筍也拾掇出塊來,預備炸個醬叫他們拌麵吃。
蓉姐兒早就躲到屋裡去,扒著門框探出腦袋來,兩個差衙坐在長條凳上捧了碗喝甜湯,年才剛過,家家戶戶都還煮著棗兒湯待客,胖些的喝了一碗又要一碗,那個瘦收的把棗子含在嘴裡嚼吃了。
等沈氏炸好了醬,把面端上來,兩個衙役“忽忽”吸了起來,雞脯肉炒的嫩嫩的,跟筍丁混在一塊兒一咬一口鮮汁兒。
每個都吃了兩碗方才罷休,抹一抹嘴兒也不好意思再瞞,等沈氏把炸過的藕餅裹肉端上來,一個看看另一個說道:“嫂子莫急,原是南山上頭許多前朝墳塋被人盜了,跟陳大耳幾個對上了,便來問一聲。”
沈氏捂著心口驚叫一聲:“嚇!竟做的這事!傷陰德莫不要遭了報應罷。”她趕緊雙手合什拜了一拜,想必還沒有查實,心裡先鬆了一口氣兒,強打精神同他們周旋:“倒不怕天上的雷公收他們呢。”
那個瘦的精乖些:“縣老爺還派了人到江州府去問,看看哪家鋪子最近收了明器,這些個東西咱們這地兒沒見,必是到江州府裡去出脫了。”一面說一面拿眼兒盯住沈氏。
若是初初一問,沈氏必漏了馬腳,可她又是探問又是迎人又是做吃食,心已經落到了肚裡,手也穩住不抖,聽見這話說便道:“可走得遠了,若不遠便把四郎叫家來,等問個明白了再去販茶不遲。”
既不心虛也不氣兒短,兩個差衙把屋裡來回打量個遍,放下碗出門去,還好聲好氣的說一聲:“嫂子留步。”
梅姐兒剛才就一直豎著耳朵聽,她出來收了碗看看沈氏:“嫂嫂,可是哥哥惹下禍事了?”從小王四郎的麻煩便不斷,打架掛彩那是家常便飯,一旬日裡得有個二三回,她們是沒娘管的,也沒人上門賠禮道歉,朱氏還要哭訴繼母難為,王家前頭幾個失了家教。
沈氏難得發怒,啐了一口道:“胡咧咧什麼,便是官差也說無事,你慌甚!”
梅姐兒縮縮脖子:“要不,我往三姐家走一回。”這句倒還成個樣子,沈氏也不放心把女兒交給她,看了看天色道:“今兒便罷了,明兒我親去。”
也不耐煩再與小姑說道,給蓉姐兒抹了臉擦了身扔進暖烘烘的被子裡頭,自個兒和衣坐在床沿對著月亮發怔,屋裡滅了燈,銅錢大的月亮映在窗框上,把窗紙照得發白,沈氏絞著絹子瞪大眼兒,也不哭,就是心裡發虛,空洞洞的。
這麼坐了一會兒越坐越心慌,掀開被子,握了蓉姐兒的手,小小的肉肉的一團,虛在手心裡這才覺得心裡踏實了,長長吁出一口氣兒來。
第二日也不十分打扮,穿著家常衣裳正在出門就看見梅姐兒拿了花布,預備栽衣裳,她自己不會,沈氏也忙,想出門央對街的陳婆子給她栽,被沈氏一眼瞪了回去。
這個小姑子甚都好,既不刁鑽也不挑事,性子更是麵糰一般,與桂娘有些像,可她也沒主意,不曉得什麼時候做什麼事體,聽見沈氏說王四郎無事,便不存心思,歡歡喜喜的想起栽她節中得的布來做衣裳了。
沈氏知道說她也沒用,揮了揮手還是叫她去了,自己抱著蓉姐兒去了衙門后街,拍開了紀二郎家的門,他正拴刀預備出街,見沈氏來了客氣兩句,回頭瞪了桂娘一眼,桂娘縮縮脖子,把他送到門邊。
這一下被沈氏瞧出來了,紀二郎明明知道她來是做甚,卻一刻也不肯多呆,急三趕四的出門去,怕是知道些卻不願說於她聽。
沈氏只好在桂娘身上下功夫,蘿姐兒還在睡,蓉姐兒也眯著眼,她沒睡夠,眼睛都睜不開來,小手握成拳頭趴在娘身上不肯動彈,連沈氏要她給桂娘問好也不搭理。
桂娘笑得尷尬,沈氏坐下來她還乾站著,隔一刻才說:“我去熱些茶湯。”說著轉身去了灶下,良久才端了茶碗出來,裡頭滿撲撲的擱了蜜桔果仁兒:“吃個熱茶湯暖一暖,清早石板上頭落了霜,可滑著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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