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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味如嚼蠟,聽了徐娘子的話扒拉了半碗,蓉姐兒一口也不肯吃,徐娘子知道她是傷了嗓子,調了蜜水兒給她喝,蓉姐兒喝了半盞,推開杯子不要了。
沈氏立起來衝徐娘家福一福:“還煩姐姐借個盆於我梳洗。”她得往公爹那兒走一回,王老爺此時應當下了衙,就算朱氏話說的再難聽,這個氣也得嚥下去。原想把蓉姐兒放在徐娘子這裡,可她受了驚嚇,怎麼也不肯放開沈氏,只好把她也帶了去。
這事兒跟春風吹綠楊柳梢似的,將將一刻,便滿鎮子的人都知道了,秀娘抱了蓉姐兒一路走就有人一路指點,巴掌大的地方,民風一向純樸,出了件挖人墳塋的事鬧得滿城風雨,秀娘還沒拍開公爹家的大門,就聽見裡面蘇氏尖刻的聲兒傳出來。
“爹每日都在衙役,怎的不知,外頭都傳這是殺頭的罪呢,我說四郎幹個差事不好,便是不想在巡軍鋪屋裡頭當差,也不能去做這個,咱們家一向清白,出了這事可怎生好。”一句話說的轉了三個調,秀娘氣得咬牙,硬生生忍住了拍開門。
蘇氏開了門見是沈氏露出個笑來,這笑怎麼看怎麼透著古怪,沈氏來時是重新挽頭洗臉的,大人臉上瞧不出來,可蓉姐兒一雙紅眼卻遮不住:“喲,蓉姐兒怎的哭成了這樣兒,老爺子不得心疼死了,秀娘,可不是我說你,你也該勸四郎收斂著些,那傷陰德斷子孫的事兒可不能沾。”
若不是站在門前,沈氏定一口啐過去,可她是來求人的,便只看了蘇氏一眼,越過她進去了,有那知道底細的鄰居不齒蘇氏開了沿街的門兒探看,蘇氏白眼兒一翻“嘭”的闔上門進去了。
蘇氏這話說的響,王老爺“忽”的張開眼睛,盯著跟前端茶遞的水朱氏看了一眼,朱氏被他拿眼一瞧渾身一個激靈,她心裡暗惱蘇氏沉不住氣,越是這時候越是不能說這些個風涼話兒。
她皺著眉頭側身喚道:“寶妞的娘,鍋上的水冷了,趕緊去添些柴。”
蘇氏剛要回話說讓僱傭來的婆子做,見朱氏陰惻惻的盯準了自己趕緊把舌頭縮回來,扭身往廚房去了,隔了道簾兒吩咐婆子把水燒上,自己貼著窗聽外頭的動靜。
沈氏先是給朱氏見了禮,她為著丈夫幾乎從不到這院裡來,跟朱氏的交際更是有限,但聽幾個姑子說的話也知道這個婆婆不是好相於的,她先是抱著蓉姐兒見了禮,問過安,見朱氏沒有要走的意思,便垂了眼睛把事兒說了。
“那包東西是梅姐兒接下的,街坊四鄰都聽見夜裡拍門的聲兒,若是住的偏僻些,許就潛了進來,爹是縣丞,總得幫四郎說說話兒,不能叫他憑白冤屈了去。”沈氏顧及著有朱氏在,王四郎深恨朱氏,他這些事怎麼也是醜事,不肯十分說出來。
王老爺重重嘆息一聲,他自己的兒子他知道,真要挖人墳塋還沒到喪德到這個地步,可明明知道卻去沾點油星子的事還是會幹的,可如今他卻偏偏幫不上忙。
濼水是個富鎮,每三年一回來的官兒都是京裡下來的官,過來沾點水氣財氣好往別處升官去,王老爺在縣丞這個位子一坐就是七八年,算是流水的知縣,鐵打的縣丞,那些從京裡來的官兒,初初一到任還須得跟他拜禮,拉攏著他才好摸清楚府裡庫裡有多少東西,稅收多少人口多少,下屬地方的村長族長又是些什麼人。
可這回子這個卻不一樣,剛剛到任也不請富戶下屬擺宴吃酒,繞過了一眾下屬,茶禮都不受,往大堂上一坐,各自見了禮就躲在後衙不出來,後來才知道是往庫房鑽了去,拿著連年來的帳本一一核對,縣衙裡的算盤都響了整個月還不停。
俗話說的好,千里當官只為財。一任任官員到了地方總要收些茶菱絲米,也有那初時羞澀的,到任期滿時也成了官場老油子,如今這個一點都不收,還擺開了架勢要清算,自上到下全都慌了神。
如今全縣的大小官都盯住了王老爺,他是除了縣太爺官兒最大的,底下的人都等著看他怎麼跟這位縣太爺打交道。
王老爺當官這些年,油水撈了不少,可他慣會做人,上下一齊發財,濼水又富,鄉民們過得富足,官兒貪一些也不礙什麼,如今來了個縣官倒想把這混水濾乾淨了,怎的不討人嫌。混水裡頭才能遊得了魚長得起藕,乾乾淨淨只怕蝦米也無。
何知縣既是抱著肅清的心思,如今這案子算是撞個正著,本地民眾少有過不下去的,小偷小摸民事糾紛倒是不少,至多也不過是張三踩了李四家田裡的稻子,抑或是王五被趙六家的牛給踢傷了。
上一任在位時三年不過薄薄一抽屜的案卷,判詞倒比案情還多幾行。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