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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急起來:“你好好的女兒家,就算原來有些不好,也是那殺千刀的人販子,與你有什麼相干,如今可不是那失了節就要去死的年景了,有甚不能為了自己謀算。”
玉娘絞了衣帶半日不開口,淚珠兒一滴滴砸在衣裙上:“太太說的,我也懂得,那知道這事肯娶我的,好時自然千般好,壞時豈有不拿這個說嘴的,再有那不知的,欺天欺地難道還能欺心?”
秀娘怔在當場,一個字兒也說不出,長嘆一聲:“你到是個明白人,可這麼明白,日子便過不下去。”當家過活不是睜眼閉眼,看一處混一處,似她這樣透,真不如自個兒單過。
闔家都把這事往淡了處,偏蓉姐兒提了出來,秀娘點點她的鼻子:“小姑娘家家的,倒知道甚個嫁不嫁了,還添妝,哪兒學來的。”
“爹剛還說我是大姑娘了,是姐姐!”蓉姐兒兩邊瞧瞧:“我到底是不是大姑娘?”說的王四郎只是發笑,秀娘拿她全無辦法:“趕緊的,回你屋裡頭去。”
蓉姐兒扁扁嘴巴,摸了匣子裡頭一枚蝴蝶樣式的襟花,笑嘻嘻道:“我明兒戴這個去學裡。”說著快步邁出門去,嘻嘻哈哈往自己家院子去。
她尋常在家秀娘並不很拘了她,甚個說話走坐,只要不離了譜便是,是以蓉姐兒並不似平五那些個小娘子一般,還是愛說愛笑的性子,只過了生日後秀娘便不叫沈老爹再帶她上街去。
蓉姐兒也知道往後沒有那樣的鬆快日子,街上再少有她這個年紀的女娘了,所幸還能去李家進學,除開荷花會,何家姐妹也要辦宴,說是家中金桂銀桂開遍滿院,請了蓉姐悅姐平五幾個一道去玩。
只要不是去街上,這樣的事秀娘十件有九件是允了的,便是上回子偷酒喝要禁她的足,也因著茂哥兒出生混了過去。
蓉姐兒戴了這個蝴蝶襟花,回去便翻起衣箱子來。秀娘瞧出王四爺樣子不對,使了眼色給潘氏,待她一出門便問:“怎的了?這是?”
王四郎沉了一張臉,昨兒剛回來那點喜氣俱都不見,看看秀娘臉上又有愧疚之色,走過去握髮她的手:“二姐四妹兩個,住在這兒煩著你了吧。”
秀娘聽見這話笑一笑:“只吃好喝好用好,二姐四妹也不來尋我事了。”也不知丈夫從何處聽來,她氣的另一樁事,家裡下人都無人不知的。
槿娘還當是秀娘請了王老爺過來趕人的,也不想想她最後那幾日,日日只等著生產,哪裡打理這許多事,生下個哥兒正是闔家歡慶的時候,槿娘杏娘兩個,竟包了一百二十六文的紅包。
還說是取了好意頭,不說秀娘潘氏,就是蓉姐兒都蹙了眉頭,她交際過幾回知道些進退,這樣的紅包倒好意思出手,真正沒錢的人家,便是拎一筐子紅蛋來又怎的,好似徐屠戶的娘子,知道秀娘生了個哥兒,急巴巴託人送了紅蛋紅糖紅綢肚兜。
裡頭還有一付銀鎖,掂在手裡總有一兩重,再加上工錢,這點子禮于徐家來說卻也算得多了,秀娘心裡感念她,回的禮自然就厚,非則銀錢多少,只看心意,這幾個姑子都不能算是薄情而是下作了。
滿嘴的大外甥,好聽話不知說了幾蘿筐,臨了竟只包了一百二十六文紅包,添盆的時候更是沒個響動,何夫人李夫人不住往裡頭扔的銀錁子,小金鈴鐺金手釧兒帶在茂哥兒手上,叮叮噹噹不絕於耳,平夫人人沒來,禮卻到了,一隻金鎖兩個金鈴,只這兩個站了幹看。
只有蘭娘麗娘給她撐場子,一氣兒扔進去三四兩的東西,李夫人過後到屋子裡來瞧她,拍了秀孃的手嘆:“你這日子也過得不易,往後便好啦。”她自家也有大姑小姑,沒兒子之前受了多少氣吃了多少虧,等兒子一出世,那些個再不敢說嘴。
秀娘略站起來,拉開床頭的抽屜,從裡頭拿出兩個紅紙包來,往床沿一擺,推到王四郎手邊:“別個不論,當著李家何家的面,卻不是下你的臉!”
王四郎還真不知這事,連王老爺也不知,添盆是婦道人家的事兒,他只在前頭應酬,秀娘也不會巴巴的拿了這個紅紙包去同王老爺告狀。
王四郎接過來一拆,百多文錢用紅繩子串著,掂在手裡雖重,卻實是不值的,秀娘見他低頭,往後一靠:“一百二十六文,不說年節給的,單隻說每年給娃兒的壓歲錢,還有娘造孝屋,起靈的時候穿的孝裳戴的素銀首飾,我哪一樣少了她們的,便是不念著我,難道還不念著你!”
王四郎默然不語,半晌拍拍她的背:“你做月子呢,不好傷心落淚,我曉得你受了委屈,可為著這樣的人傷身不值當,那幾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