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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叫他說這樣的話已是不易,秀娘知道他的心結所在,便為著同吃過的那幾年苦頭,四郎也斷不會就這麼斷了姐弟情份,可他念著那些好,這些個姐姐卻都變作了吸血蟲,哪一個為了他考慮。
再一轉念,他若不是這樣念舊,那些發了財就討小的客商十個裡倒有八個,針無兩頭尖,他的這些好處,她享著了福,別個也都得了惠,總歸已經離了王家門,難道還真跟他鬧,到時傷的便是夫妻情份了。秀娘把眼皮一垂,看了看兒子:“我並不是計較,可樹要皮人要臉,往後可怎麼在外頭交際。”
第二日才用過飯,茂哥兒在悠車裡睡得流口水,蓉姐兒提了裙角跑進來:“娘!爹給我做了十身衣裳!”說著兩隻手抬到胸前,手指頭搭在一處做了個十字:“十身!爹這是怎的了?”
秀娘想笑又忍住了,招手把女兒叫過來:“你爹疼你還不行?是誰說我有弟弟就不疼人了?”拿眼睛睨一睨她:“得了,我知道了,都給你做,上回不是說悅姐兒的鬥蓬漂亮麼,也給你做一件。”
屋裡正樂呵著,槐花急急從外頭跑進來:“太太,太老爺有些不好。”
☆、第95章 恣意甘肥病入口,夜抱哭弟女孝父
王老爺告了一月的假,越歇越覺得日子過得愜意,他到了江州就真個成了太老爺,家裡上下待他恭敬不說,避開朱氏,耳根子一下清靜了,又有沈老爹陪著了出街下棋,轉到街上聽回書喝杯茶,還架起釣杆去釣了回魚,一天都不得閒。
秀娘正坐月子,蓉姐兒跟玉娘一併管家,總有料理不當的地方,譬如廚房的吃食,只緊著給秀娘吃喝,王老爺那兒便全由著喜好來點,廚娘看著哪個大菜動了幾口,便曉得主人家吃口如何,王老爺這上頭跟沈老爹一樣,愛吃肉,還得是大肉紅肉。
一隻燒圓蹄這兩個一頓就能吃完,還怎麼吃都不膩,沈老爹原來在家就吃的清淡,身體也瘦削,這樣吃了幾頓洩了肚子,請大夫來開了藥吃上兩帖便不敢這樣放縱。
可王老爺卻是在家便吃慣了的,朱氏變著法兒的討他歡心,回回用飯,桌上定要擺一個他愛吃的大菜,燒圓蹄,白煮豬肉,炒豬心,燉羊肉,頓頓都離不了。
王老爺年輕是尚好些,年紀越大越是覺得行動不便,走路遲緩,背了手走上一段路就喘起來,原還能從縣衙門走到家,如今倒要僱轎子來抬了。
他一向只當自家身體肥胖這才走路緩慢,行動吃力,誰知道今天早晨起來,腳趾腫的動彈不得,侍候他的小廝一瞧趕緊往後頭報信。
王四郎一大早哄完了女兒就出門去了,他去了濼水看看茶園。頭茶不採,二茶不發,今歲採的茶只有二三百斤,白菜不比綠茶,一年只能採一回,這才量小价貴,餘下幾季全是養茶的時節,眼看地上又要結霜,趕緊去瞧一回,也好問問明年能採多少茶,好趕早些僱工來。
秀娘一聽公公不好,急得就要去看,蓉姐兒一把攔住了:“甚個不好了,說明白些。”
槐花方才發急,外頭說是腳腫得走不成路,疼得倒在床上一身身的出冷汗,被蓉姐兒喝一句才立定了:“說是腳痛難忍,都下不了床了。”
杏葉從後頭跟進來,聽見槐花這樣答瞪了她一眼:“真是,話也回不清楚,可要打發了人去請地大夫?”
秀娘點點頭:“趕緊去,給我穿衣,我去瞧瞧。”月子都到最後幾日了,只忍了一月不洗頭有些膩人,此時也別無辦法,胡亂拿熱毛巾擦擦手臉,從頭到腳裹緊了去往外院。
玉娘拿了件鬥蓬追上去,秀娘頭上已是帶了風帽,還是又加一件鬥蓬,伸手出來捏緊了領口,略擋著些風,一路走一路問:“可是著了風寒,這幾日可有個頭疼腦熱?”
秀娘自嫁了王四郎便沒正經侍候過公爹,好容易上門住一回,竟還病了,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二門上等著的小廝聽見問話搖頭:“太老爺一向強健,昨兒夜裡的夜點心還吃了一碗雞丁雙菇拌麵呢。”
秀娘皺緊了眉頭,若是頭痛腦熱便罷了,再急也是邪風入體著了寒,可這一點徵兆也無,說不得便是急症了,蓉姐兒在旁挽了她的手:“娘,莫急,先瞧瞧阿公再說。”
王老爺疼的倒在床上,一隻腳叫小廝抬高了,連襪子也穿不進去,鞋胡亂踢在地上,看見秀娘來了,王老爺長出一口氣,拿袖子抹了汗:“你怎的來的,彆著了風。”
“爹這是怎的了,我著人去請大夫,可要拿熱毛巾子敷一敷?”秀娘一進就指派起來,曉得王老爺還沒起來用飯,吩咐廚房煮些清粥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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